台林高中体育馆後方。高一的学生杨颠峰,正靠著体育馆的外墙楞,和他相对著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混血女孩,女孩留著弹簧般的公主头、和洋娃娃一样可爱。
女孩刚刚出了撕心裂魄的尖叫声,难以置信地看著镜子中的自己。
「老、老大!」一个带著昆虫翅膀的巴掌大男孩,上气不接下气地冲了过来,喘著气问道:「生了什麽事?我听到女孩子的惨叫声。」
「……你刚刚在干什麽?」杨颠峰问道。
「哦!」妖精威特多得意洋洋地拿出一本漫画『缎带魔法使』说:「这套很不错耶,老大,一套里边就包含了两个可能性!」
「你还有?情给我看漫画!」杨颠峰好气又好笑地骂道,一把抓住了妖精男孩,推到女孩的面前逼问道:「你看得见他对吧?」
女孩茫然地抬起头来,把视线焦点从镜子移到杨颠峰手中的妖精。妖精也瞪著一双大眼睛注视著她。对望了一阵,威特多才回头问道:「老大,她是谁?」
杨颠峰正要回答,女孩突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啊哇哇哇哇哇哇!」杨颠峰和威特多都慌成一团。
「呜呜呜……哇哇……你们为什麽要这样欺负我!……呜呜……」女孩一哭、眼泪就有如山洪爆泛滥成灾不可收拾。
威特多慌了一阵子,终於想到对策,喊了声:「老大,快逃啊!」於是飞也似的,修正,本来就是用飞的转身就逃。逃了几百公尺才现杨颠峰没有跟过来。
杨颠峰静静地叹了一口气,脱下了外套披在啜泣著的女孩肩上,诚恳地说:「是我不好,对不起。其实你们有权保有的,这样去刺探、去揭是很卑鄙的。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再靠近你、也不会向伊东华打听的。原谅我吧。」
女孩依然在啜泣,杨颠峰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杨颠峰离开後不久,女孩就突然停止了哭泣。她抹掉了眼泪,伸伸舌头说:「他人不错嘛!」然後又摸摸肩膀上的外套,叹了口气把它脱了下来。
放学已经有好一阵子,教室里的人已经所剩不多。杨颠峰环顾教室,席佳宜早就走得不见踪影,只有李志逢还留著,并且在杨颠峰收好书包走出教室时带著书包跟了上来。
「……你跟伊东华怎麽了?」李志逢问道。
「我不能说,这件事牵涉到伊东华的。」杨颠峰心烦意乱地说:「我刚刚才答应她不再追究这件事,你也不要问了。」
「谁想知道伊东华的。」李志逢板著脸说:「我是想知道你和伊东华之间的进展。」
杨颠峰愕然,陪笑答道:「啊哈,抱歉。……嗯,伊东华说她现在还不想交男朋友,还是先当朋友好了。」
「这是最安全的答案。」李志逢笑著说:「这证明她对你的印象不坏。」
「……」杨颠峰狐疑地说:「我倒没有这麽想过。」
李志逢抓抓头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伊东华是怎麽想的,我想,世界上所以的人都有自己的一套对於『交往』的定义吧!可是既然不知道,就要往好处想才能展开行动。再怎麽说,你还有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但说短也不短,当朋友还是有很多采取行动的机会啊!」
「有道理!」杨颠峰恍然大悟,感激地说:「有你这个朋友真好!」
「没、没有啦。」李志逢不好意思地耸了耸肩。
杨颠峰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怎麽让席佳宜一个人回去?」
「我没有重色轻友到这种程度吧!」李志逢笑著说:「……也不是啦,我只是觉得让席佳宜一个人静一静也好。」
「为什麽?」杨颠峰莫名其妙地问道。
「……你不觉得就算了,我没办法跟你解释啊!」李志逢一摊手说道:「我只是本能地觉得这样比较好而已。」
两人在捷运站分手。杨颠峰坐上了回家方向的电车,却不知不觉地坐过了站。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茫然步出了有点陌生又不太陌生的捷运站,连锁咖啡店的招牌映入他的眼帘。
「妈?」杨颠峰边向咖啡店走去,边拿出了手机、拨通了家里的号码:「我不回去吃饭。嗯,跟同学到外面吃。好。好,我知道,再见。」
他进了咖啡店,点了一杯义式浓缩咖啡,就这样在店里呆坐了两小时。当杨颠峰步出咖啡店的时候,已是晚间新闻时分,人群不算很多、也不算很少。脚下的水沟盖引起了他的注意,现在台北已经很少看见这种铁格子的水沟盖了。
杨颠峰从口袋中掏出三颗粉红色的小药丸,瞄准铁格子的空隙丢了进去。
闹钟的时间并没有改变,不过杨颠峰却早了半个小时醒来。他睡得不好也不够,不过却再也睡不著了。既然都已经醒了,当然照著预定拿著电线和秘籍、跨上脚踏车往附近的公园前进。
手酸的时间似乎比昨天挪迟了些。应该没有这麽容易进步吧?这是错觉?杨颠峰坐在公园的阶梯本来只打算稍作歇息,眼睛却差点就闭上了。
「(……恩希欧勒菌增强的新陈代谢,也会加快锻?身体的速度吗?)」杨颠峰想著想著便翻开了手中的『鞭术秘籍』。其实这本东西哪有一点『秘籍』的样子,这根本只是乔邦做的笔记,封面写著『鞭术』两字(其实当然不只两字,是史乌基犹文),里边一页页记载著各种使鞭招式,连招式名都没有。
「其实我应该……」杨颠峰自言自语道:「为每一招起个名字,这样练起来会更起劲。」
他拿起电线,在不远处看见一只被随便丢弃的铝罐,便向它甩出手中的电线:
「例如说,这招就叫『龙卷残云』好了!」
电线卷住了可乐罐,扬起它往垃圾桶抛去,可是放松的时间早了点,可乐罐没有能准确地投进垃圾桶当中。
「……虽然重量一样,电线的柔软度和菱鞭还是差距不小啊!可是又不能真的拿它来练,真麻烦。」杨颠峰喃喃抱怨著,跑了几步捡起可乐罐丢进垃圾桶。
一个不知道什麽时候开始就一直注意这边的陌生人开口了:「喂,少年仔,你不要拿著这麽长的电线乱挥,很危险的!」
「我不是乱挥,是照著书在练的。」杨颠峰没好气地回嘴道。
「什麽书?」那人走过来了,是一个有著啤酒肚的中年人,他抢过那本鞭术秘籍,随便翻几页便大笑起来:「小鬼,你是白痴啊!这种鸟书,随便印了几个鬼画符文字,你就信了?你就以为这是什麽上古流传下来的秘籍?你被骗了啦!」
「我偏偏要信,干你屁事!」杨颠峰很不客气地抢回笔记本骂道。
那人也动怒了:「叫你不要拿电线乱挥、很危险,听不懂是不是!你以为自己不会打到人,就算不会好了,你怎麽知道会不会有小孩子模仿你的动作打到人?跟你客气你还耍嘴皮子!是不是要我叫管理员来赶你!」
杨颠峰懒得再说,照面一拳轰在那痴肥中年人的脸上,把他打晕了过去,拂袖离去。
他跨上脚踏车,边骑边咒骂道:「怎麽会有这种人!多吃几斤米就以为别人该尊敬他、拿著应势而成的『自己的正义』去欺压别人?就是有这种人社会风气才会败坏。」
冷静下来以後,杨颠峰叹了口气想:「(这公园不能去了。以後怎麽办?)」
他想了几个附近空旷的地点,都没有想到适当的。「(暂时在自己家屋顶练习吧。)」少年自言自语道:「虽然窄了点,又要节制音量,不过总不会有人再来烦我。慢慢找找看有没有别的地点好了。」
杨颠峰回到家中,盥洗完毕吃过了早餐、就在沙上躺一会儿。「阿弟,你还不去学校啊?已经七点罗。」妈说。
「……(奇怪?)」杨颠峰拿著出包出了家门,停在席家门口喊道:「席佳宜!」
「席佳宜自己先去了!」席妈妈喊道:「她说她有跟你说啊?最近她想早一点出门。」
杨颠峰耸耸肩,道:「我现在知道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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