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颠峰在不见天日的加护病房又休息了两天,终于搬迁到普通病房。
(作注:重度灼伤是很危险的,伤口容易被细菌感染,所以要住加护病房无菌室,而且绝对不是只住三五天。杨颠峰是因为恢复力超强才能在短时间后迁离加护病房,好孩子绝对不可以模仿哦!)
一进到这个四人床位的病房,少年马上现自己之前关于「病患与伤很多、医疗人手严重缺乏」的猜测完全错误。先是四张病床只有他一个人,而且这还是就位于医院二楼、阳光普照的良好病室,此其一;护士欧巴桑闲闲没事、三不五时会拿着穆德探员最爱的葵瓜子来和杨颠峰分享,顺便打屁聊天,此其二。
床头就是大窗,窗外是人来人往的热闹巷道。这条巷道虽然不算大,不过杨颠峰记得这里――再过去不远处就是参赛报到所。这么样的一个关键位置,自然是让巷子里充满了庆典前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气氛;话说之前打算游行抗议的人却一个也不见踪影,大概在游行结束后通通被赶出城去了。
离大会战日只剩下五天。胸口的疼痛日益减轻,而且反正病室里大部分的时间也没别人,杨颠峰搬入普通病房的第二天,就叫多多为自己送来了菱鞭,然后在不牵动胸口伤势的前提下加紧练习、恢复手感。杨颠峰并不太担心这几天的中断,因为他在「那边」找了个代替品来练习,弥补落后的进度。
不过不牵动胸口伤势的练习却有意外的好处,杨颠峰现这样可以充分锻炼到手腕、相应增加鞭招的威力和速度,所以他暗自决定,伤好之后每天也要花上一部分时间来练习单靠手腕之力招。
又过了两天,也就是战日前三天。这天楼下好像比较热闹,杨颠峰早就暗自留意到了,后来从护士欧巴桑口中听说,原来这天是为选手们做健康检查的日子。既然是健康检查,不检查出一些问题好像也不行;既然已经检查出问题了,不送几个人来住院好像也不行。
这样热闹的气氛中到了下午三点半。先是第一位室友,在吼叫声中躺在病床上被推了进来:「入院!你们开什么玩笑,放我走,我要回去!」
「先生,您就静静地在院里好好休息两三天吧,只要有真本事,才两三天不练习不至于因此落败的。」护士小姐耐心而温柔地劝说着。
杨颠峰看到病床上的大汉,小吃了一惊:他是真正的「大」汉,大到一躺就塞满了整个病床、差点儿看不到床单了,而且不是肌肉结实的大,是那种肥嘟嘟、软绵绵很可爱的胖大汉子。虽然如此,看上去却又不会带给人「动作迟钝」的印象,有点接近日本相扑选手的体格。
他的右脚还被包裹着石膏吊在床尾。正当少年心里疑惑那人脚骨折却为何不肯住院时,这位未来的室友却继续精力旺盛地和护士咆哮:「?开什么玩笑!我的脚只是轻微的扭伤而已!说要打个针帮我消踵,结果居然打了麻醉针、借机帮我包了石膏!哪有人扭伤还住院?现在、立刻、给我把石膏锯掉!」
「先生,扭伤不容易好的,而且您是本城的贵宾,三天后就有重要的比赛,更应该好好保护伤处、确实让它完全复原……」护士小姐耐心地解释道。
看那大汉还有话要说,杨颠峰插嘴道:「你别为难护士小姐了,事情又不是她能决定的。这病房住起来挺舒服的,我在这边住着无聊,也想有个说话的伴儿,你就跟我一起在这里舒舒服服睡个两三天,偶而过过整天被人服侍的日子不错!」
「就只有头两句象话些。」那大汉回头望了望少年,吁了一口气倒在枕头上说:「好吧,躺两三天就躺两三天。」护士小姐趁机把病床推到定位。
护士小姐做完必要的服务和纪录、离去之后,那大汉的眼光落在杨颠峰床边桌上的菱鞭之上,问道:「那是你的武器?」
「嗯,是啊。」杨颠峰答道。
「这武器既沉重又锐利,还有机括可以在两种型态上变换,这么说你是比较依赖独门武器的派战士?」大汉问道。
「你说呢?」少年不想实说又不想撒谎,只好打哈哈带过:「照这种推测法门看来,你的手边没兵器、看来没有随身携带武器的习惯,而你的体格也不像是擅长一般的战技,这么说,你是比较依赖异能的特技派战士?」
大汉楞了楞,尴尬地大笑几声敷衍过去,然后换了个话题:「我叫乎也目,是本大会的参赛,你也是吧?」
杨颠峰欣然说道:「嗯,我是登记第……呃,那个不知道几号的参赛,来自联合国片界,我叫杨颠峰。」
对方瞪大了眼睛,惊讶地说:「喔!这么巧,你也来自另一个片界?我是来自盖希藤波片界的参赛呢,听说来自其他片界的参赛,一共才不到五十人。」
「也难怪,听莉琪安说,这个片界团已知有智慧生物居住的片界一共也才三十几个,就算派了几百几千名妖精魔法使四处搜寻,能找出的合格参赛也有限吧!又不是每个都像脱线实习生多多一样靠型找人。」杨颠峰想着想着,登时感觉和这名大汉亲近许多。
看那大汉缓和下来的表情,显然是有同感。他说:「对了对了,你会不会也觉得这个片界很奇怪?在我们那边……」就在此时,第二张将成为新室友的病床被推到了房门外。
虽然杨颠峰和名叫乎也目的大汉都望向了房门口屏息以待,可惜这位新室友进门时完全不比上一位的声势,非但如此,还称得上是『悄然无息』。只见护士小姐推着一位瘦小的男孩进了房门,那男孩神情紧绷地静躺在床上。少年和大汉互望了一眼,心中同时浮起「看来这位是真正的重病病患了」这句话,庆幸自己在病床接近时就压低了音量、不至于失礼地打扰了病人。
床上的瘦小男孩任凭护士把病床推到定位、吊上点滴,挂上名牌,语声微弱地开口道:「呃,那个……」
护士小姐没听到。
「护士小姐,病人叫?呢。」杨颠峰提醒道。
「哦!什么事?」护士小姐亲切地问道。
那瘦小男孩又支吾了一阵,才开口道:「对、对不起,可是我想……那个……我从小身子就虚弱,妈妈又舍不得让我动,可是,因为我自己不断的努力锻炼,那个……我现在身子已经蛮强壮的了。我的胃肠从小就不好,常吃坏肚子,所以我知道,只不过是吃坏肚子,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那个……应该不用住院吧?」
杨颠峰和乎也目一起跌落到床下。然后又同时爬了起来,彼此热情地握握手。
护士小姐依然温柔地说:「参赛的身体健康是我们最重视的事情,请您不要有任何顾虑,静心在此修养吧。」
「呃,那个,可是我这次肚子疼得实在不严重……唉,好吧。」瘦小男子答道。护士小姐仅留下一个免费的微笑,就匆匆离房去了,看来参赛体检尚未结束。
大汉乎也目喃喃自语道:「看来还真是什么样的参赛都有呢。」
「你有资格说人家吗?」杨颠峰边想边问道:「呃,刚刚我们聊到哪?」
「我也忘了……」乎也目答道。
「那――就另外找话题吧。」少年问道:「乎也目先生,你是被邀请来参加这个勇武大会之前,才知道有『片界』这样的异世界存在吗?」
「别加个『先生』,怪别扭的,这样我岂不是也得叫你杨颠峰先生。」大汉笑答道:「至于你的问题的答案是:是啊,我那时可真是吃了一惊。你也是?」
杨颠峰欣然说道:「嗯,我也是。那个时候……」
「那个……」瘦小的男孩突然加大了他那细不可闻的音量。
「……喔,抱歉。」乎也目对他介绍说:「我叫乎也目,他叫杨颠峰,我们都是勇武大会参赛,你也是吧?我们是来自其他片界的参赛,不过我跟他之前并不认识、是来自不同的片界。呃,你知道片界是什么意思吧!请问尊姓大名?」
男孩睁大眼睛跳坐起来,兴奋地说:「真的?你们是来自其他片界的人?我是第一次见到耶!唉唷唉唷……」原来他牵动了点滴的针头,好像弄痛了自己。
「你、你不要紧吧?」
那瘦小男孩自己摇了摇手表示没事之后,说道:「我叫瑟尼它皮丝,代表里悉达邦联出战,叫我瑟那就行。两位真的来自其他的片界?我还以为其他片界的人长相一定与我们天差地远,至少会像,呃――巴尼桑娃人那样。」
「巴尼桑娃人长哪样?」杨颠峰好奇地问道。
「我去过西大陆一次,见到巴尼桑娃人时真的吓了一跳,他们的皮肤是棕红色的,还有蒲扇般的大象耳朵!」瘦小男孩瑟那兴奋地说着,还伸出双手在脸颊边摆著作出大耳招风的样子,杨颠峰担心地瞪大了眼睛深怕他又牵动点滴的针头。
大汉乎也目也很感兴趣地说:「喔喔!看来在这葛里布尔特有许多值得见识见识的有趣东西,如果我连战皆捷、拿到够多奖金的话,可以给自己放个长假,在这里好好旅游一番。」
杨颠峰突然静默了一会儿,才笑着说:「听起来很不错,我也想这样。两位慢聊,我有事情得要出去一下。」
病房里两名新室友不明究里地目送他出了门,便继续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至于少年为什么突然有事情要出门,那是因为有只室友们看不见的带翅小生物,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的缘故。
杨颠峰出病房左转来到了一个露天阳台,边享受着早春第一丝暖风,边对妖精男孩问道:「我战对手的资料总算帮我找来了?」
「老大你都不知道,真是有够难找的,我费了好大劲总算收集了一些资料。」妖精男孩说:「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真够讨厌,我猜八成是卡位人员。」
「什么叫卡位人员?」少年皱着眉头问道。
「嗯……这要从头说起。」威特多停在护栏上思索了一阵,才开口说道:「咱们葛里布尔特大陆共有八大邦联和数十个小邦联,八大邦联中又分两个较大的还有六个较小的,这个恩居奇维邦联和老大你去过的班司塔尼邦联、都算在那六个较小的邦联里边――哎唷有点扯远了。总之千名选手中有六百五十位名额是分配给这些大小邦联,别的名额、比方妖精魔法使推荐名额等才一点点,全部加起来才占三百五十名。大的邦联动辄拥有几十位名额、由该邦联政府统一派遣代表团――可是老大你知道的:一共只要选出三位勇候补,既然同邦联有那么多位代表名额,与其彼此竞争、不如战略合作。所以各邦联内部先进行循环赛排定名次,以后自家人相见时弱礼让一番,就可以节省有希望夺魁的选手的体力了。
「这种行为本来无可厚非而又难以遏止,但最近越演变越畸形,有些选手参赛根本只为了让特定选手获胜,比方说甲集团有五十名选手参赛,除了那一位预定夺魁的选手外,其他选手若是彼此相遇时就随便打打应付了事、让强无伤晋级;一但对上其他集团的对手,却极尽狰狞,不求获胜只求让对手重伤!」妖精男孩愤慨地说:「这种选手叫做卡位选手。大陆上每个势力都知道,属于自己能掌控的卡位选手越多、己方的预定夺魁选手获胜晋级的阻力就越小,于是各自尽其所能地争夺参赛名额,比方说那些弱小邦联分配到的选手名额、就成为邦联间利益交换的货物。这是本届勇武大会光鲜华丽的外表下最黑暗龌龊的一面!」
「也还好吧,听你说明了规则之后,我觉得展成这样的局面并不令人惊奇。」杨颠峰嘴里说着这个,心里却想:「我那位新室友瑟那好像也是代表较小的邦联出战,这么说他也有可能是卡位选手??」
妖精男孩紧张地说:「老大你怎么还是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你搞清楚我说对方可能是卡位选手的意义了吗?因为老大你的实力未明,对方一开始或许采许普通的战术来试探――不过一但现你不是可以轻松战胜的对象,一定会搞小动作制造你的创伤,甚至采取同归于尽的战术!」
见少年没有答话,威特多继续说道:「所以我的建议是一开始先隐藏实力、看清对手的招式,等到确定对方的破绽后再一口气把他撂倒……」
杨颠峰突然抬手「弹」了妖精男孩一下,骂道:「哪有人还没开打前先预设对手会采用卑鄙手段的?如果对手堂堂正正的决战,采用这种小家子气的战术不是很丢脸嘛。何况你老大没啥值得自夸的、最有自信的就是我这打不死的恢复力,我才不担心这点小技俩。我不是要你去调查这些东西,对手的流派呢?战历呢?惯用兵器与技巧呢?数据在哪里!」
毕竟也还算是个热血男孩,妖精被杨颠峰这么一说,居然面红耳赤了起来,对少年的崇拜心更如滔滔江水般一不可收拾。这时他连忙变出了一卷资料,递给杨颠峰并说道:「都在这里了。」
杨颠峰翻了翻数据,脸色有点难看。威特多提心吊胆地问道:「老大,这些资料……不够用、派不上用场是吧?」
「派不上用场这个当然谈不上,到底够不够用、我也不能肯定。」见妖精男孩为自己奔走出力,杨颠峰怎么忍心加以苛责,便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是想――对了,能不能找一位和他使用相同流派武术的师傅,和我过过招?」
多多面有难色地说:「要在这三天内找到可能有些困难……」
「我也知道实在有些强人所难,而且我的伤势也还没全好,要赶着跟人过招也实在勉强了些。」杨颠峰笑着说:「好吧,那还是只有先使用退避战术、观察对手招式中的破绽,再试着突袭取胜了!结果殊途同归,还是决定采用这种战法。」
因为数据上显示,对手使用的武器是再寻常不过的剑与盾,可是战技中的强项却很特别,乃是『化解对手的招式并加以反击』。数据中既没点出对方主要用哪些类型的招式牵制以及引诱敌手进攻、也没提到对方擅长反击哪些类型的招式,可说全是泛泛而谈。「这个第一战果然辛苦些。后面的战斗对手就有比赛可以观察。就算是强弱悬殊的比赛,总比没看过好。相对的,我自己的招式也会被人家摸通透,这个可得要好好留心才是。」回病房的路上,杨颠峰自忖着。
当天,杨颠峰就和两位室友乎也目和瑟那混得烂熟。大概是想到这样下去也不可能瞒住,三人很快就知道了彼此的战斗方式――当然只是表面上那一部份。杨颠峰是用独门的鞭法,这个没什么好提;乎也目虽然又胖又壮,却似乎是采用十分纤细、非常技术性的战斗方式;瑟那则一点也不令人意外地,是利用瘦小的身型和敏捷的动作快速接近对手、一口气动致命袭击。
这样的战法也反映在三人的练习上,乎也目只是静静地坐在床上、摆出一种特异的手势作精神统一;瑟那自从吊完点滴之后,就下床作深蹲或是倒立锻炼手脚;杨颠峰则是整天往病室的四角挥动菱鞭――因为信任他那已有相当火侯的鞭法,就算菱鞭自眼皮子前一公分处擦过,室友们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第二天,也就是第六届勇武大会战倒数前两日,从下午开始陆续生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先是有人送了花来,似乎是送给每一位住院的参赛,祝他们在赛前完全康复、和自己能有一场无怨无悔的好比赛。
「挖靠,这些贵族人家真是大手笔。」乎也目羡慕地说:「每个人送九朵?这种又大又香的黄色重瓣花,恐怕不便宜吧!」
「嘿~~」杨颠峰笑着问道:「乎也目你该是你们那个片界屈一指的高手吧?所以才被妖精魔法使选上。那么你手头应该很宽裕才是,怎么去羡慕别人呢?」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