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表决（1 / 2）

「levelp」的短音效，把青年从深沉的甜梦中吵醒。他先是小心翼翼地确认身旁天使一般的枕边人美梦仍酣，才轻轻地坐起身，拿来旁边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看。

果然是杜黎娜传来的简讯?

『老杨啊，真不知道那些个主教有什么天大面子，我爸居然从领地赶回来了。他现在正在准备?马车到利务希大教堂去，要我问你一声，看你要不要一齐过去。会等你到四点钟。看完之后，麻烦把这封简讯删掉。苗。』

他随即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多？

青年一边删简讯，一边也隐约知道有些事情不太对劲。虽然魔军肆虐葛里布尔特的事情，不能说是跟大领主之身的吉勒斯德公爵没有直接关系，但是，凌晨四点赶到利务希大教堂？

如果封印魔石如青年预料中一般夺回成功，末日圣徒会领不领情，杨颠峰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如果自己搞错了什么重要关键导致那东西根本不是封印魔石，也只是青年自己出丑丢脸，想来不会损了公爵伯父和杜黎娜的面子。现在伯父大人却连个觉也没法好好睡而必须赶去教堂那边，怎么想都怪怪的。

「小杨？」感应到他的心情，伊东华梦呓似地问了一声。

「对不起东华，我还是得过去一趟，不能把事情全都交给?爸和?妹应付。」

「你要去……去哪里？」少女吓醒过来，拉住杨颠峰的衣角。

「教堂。」杨颠峰微笑着，摸摸少女的额头?「放心，我一定回来。?也知道，这恩居奇维城中，没人拦得住我。」

少女闷声不响地过了好半晌，才颓然松开了手，道?「……回来吃午饭，我弄一桌拿手菜给你。」

「嗯，我跟?保证。」

杨颠峰刚走出女友的公寓门口，又为交通工具的问题头疼起来。虽然他早就留意了出租马车店的位置，但这种时间会有人在营业吗？瞬间移动对平常的他来说固然简单，现在却累到不想使用；真的不行的话，也只有再麻烦肉肢了。

他抱着一线微薄的希望走到出租车行，果然大门深锁。不过，在他打算就近寻找街角巷弄召唤肉肢的时候，却有另一辆马车主动找到了他。

「杨颠峰先生，离您所给的期限已经过了好几天。但是，迪乌姆动用了所有的方法都找不着您。不知道您还愿不愿意再给迪乌姆一次机会？」马车里的少女，哀求的眼神可怜兮兮地投向了青年。

杨颠峰无言地点了点头，坐进马车当中，说?「请送我到吉勒斯德公爵邸。」

「嗯。」迪乌姆对马车夫使了个眼神。今天她并不是那个金波霸模样，而是普通的十五岁小女孩、拉拉队队长，光这一点就让杨颠峰对她减少不少恶感。

而接下来，她所说的话也令青年更有好感?「之前杨颠峰先生的教训，令迪乌姆经过很长时间的思考和深切的反省，才终于醒悟。虽然杨颠峰先生不接受道歉，但是，想用什么金钱、权势或美色来收买杨颠峰先生，那更是可笑之极，杨颠峰先生岂是能被这些庸俗的东西所收买的人！」

青年皮笑肉不笑地哈哈两声，心想?「不，金钱的话……?若是开个不错的价码，我可能真的会心动。」但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话送进耳朵，那会让耳朵简直像是被美声按摩一样舒服极了。

「既然杨颠峰先生是不可能被收买的，那么您真正的意思，显然就是嫌迪乌姆的道歉诚意不够了。」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会让您觉得迪乌姆诚意不够，再仔细想想，您一定是觉得，迪乌姆犯下这种可笑错误、低级设计，丝毫没有深刻的悔悟，痛改前非，洗心革面，光只是口头道歉，当然诚意不够。」

只是静静听着，杨颠峰没有再吭一声。

「……所以迪乌姆最后得到了这样的结论，杨颠峰先生的希望，是能见到迪乌姆改过自新的诚意，所以，为了展现这样的诚意，请杨颠峰先生再给迪乌姆几天的时间安排，然后，我迪乌姆会相约杜黎娜和您，一同晋见女皇陛下，在陛下的面前，由我迪乌姆亲自亲口坦白这件事情，并向您和杜黎娜小姐致歉，保证以后不再犯！」

杨颠峰听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恩居奇维的女皇阿嬷有什么理由为了这种小事出面？自己到底弄错了什么？然而他的反应看在迪乌姆眼中，却以为他对闹到女皇面前有所顾忌，暗自窃喜，觉得这种苦肉计奏效了。

于是青年说的话，也不让她觉得意外了?「那个啊，迪乌姆，其实?也不用这么费心正式道歉，我看不然这样好了，事情我还是对杜黎娜说一声，但我不会对别人说，我也拜托她原谅?这一次、请她不要再告诉别人了，?看怎么样？」

「不行。」迪乌姆打蛇随棍上坚持道?「杜黎娜小姐，当然不需要再转告给别人，只要在『那时』，当面指责我迪乌姆做过这件事，我无法否认，本小姐也就够颜面扫地了。与其变成那样，还不如由我自己提早自白道歉才好！」

马车停了下来。杨颠峰现这里已经靠近吉勒斯德邸门口，马车夫却不敢再往前驶，大概是怕被门房察觉。青年心想自己没时间再浪费在这个僵局上，于是说?「好了！那我再退一步，我先叫杜黎娜跟我保证，保证她不会把这件事透露给第三个人知道，我再把这件事告诉她，这样?总该放心呢。那我下车了，谢谢?送我来。」

迪乌姆见青年起身就要开车门，急道?「这样不行！我才不相信杜黎娜那家伙她……」等看见杨颠峰骤变的脸色，她登时醒觉自己说错话了。

如果那个拙劣的桃色陷阱，触怒杨颠峰的程度大约有一公分左右，现在青年的感觉，可是十足的火冒「三丈」。

他忍不住缓缓地举起了手来，向后猛挥了去。

随着一声巨响，迪乌姆吓得闭上了眼睛。等她战战兢兢地缓慢睁开双目，愕然现公爵家用料上等、甚至还经过咒纹嵌镶强化的马车后壁，居然被轰出个大洞。

「之前的事怎么了结，刚刚我的话都已经说出口了，所以我说话算话；但?当着我的面污辱杜黎娜的帐，我就先给记下，?最好不要再有别的事情惹火我，不然我会把帐一并算清。」杨颠峰一字一句很慢很清楚地说完后，门一甩就大步地跨下了马车远离。

「……杨颠峰先生，我很抱歉。」背后传来少女的低语，然而青年并未回头。

约莫一盏茶时之后，青年改坐上了吉勒斯德公爵邸的马车，往教堂前进。虽然他早就知道公爵邸的马车有很多种，主人用的客人用的仆人用的，有家徽的没家徽的，并各自配有马和马车夫并不会混淆，但，现在这一辆他是次乘坐，造型上注重隐密性，而且全恩居奇维的贵族拥有的这类马车的外型都一模一样，或许还有别的防护机制，你根本不可能从外观上判断现在里边坐的是哪一位大人物……说了这么多，或许不如说是马车版本的黑头车更容易理解。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公爵伯父的贴身从人──或该称她为机要秘书？是一个斯文的老妇人，长相虽然完全没有类似处，气质方面却让杨颠峰联想起自己小时候的某位女老师。

闷葫芦不打破也不行，杨颠峰鼓起勇气开口了?「伯父，我、我本来就没有把握，这一趟过去，所拿回来的东西就是真正的魔石。所以是不是这方面出了什么问题……」

「嗯？」公爵大人从沉思中被打破惊醒，侧耳倾听特助悄声重述了一次青年的问题之后，才苦笑道?「不，没有这回事，已经有很多知名法师对你带回来的这颗石头进行灵视，不管怎么看它都是正牌的封印魔石……或用比较严谨的说法，到目前为止并没有检查出它和真正的魔石有任何区别。」

「可是那样的话……」青年念头一转，又问?「或是晚辈做事太草率，事先没打听清楚，而魔石需要特别的保管，因为晚辈不慎而令魔石受到了什么损害？」

「那样的话魔族随手就可以把魔石毁去，这一仗不用打了。」吉勒斯德公爵考虑片刻，便道?「好吧，这件事，说起来你也有权利知道?三天之后，以末日圣徒会为，葛里布尔特各国的主要决策或其全权代表，将汇集在这个恩居奇维城，召开一场关系重大的紧急会议。」

「要决定什么事？」杨颠峰听得一头雾水。

「要表决『要不要用你带回来的这颗石头进行再封印仪式』。」

青年虽然无法释怀，但却可以理解。如果末日圣徒会直接对他说「你这颗石头我们不要，你自己拿着回去滚远点」，杨颠峰连皱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现在石头明明是真的，却还要什么狗屁表决，不过反正台湾立法院也延宕着许多重大民生法案天天在做这种狗屁表决，青年早已见怪不怪。

「可是晚辈明天……不，今天就得……」

「放心，这件事杜黎娜早就跟我提过。三天后的会议上，伯父会帮你搞定的了。」公爵大人边说边想，你这小毛头就算不用急着赶回联合国，有没有资格参加会议，还难说得很呢。

青年的人生阅历毕竟嫌太浅，根本无法想象，现在葛里布尔特上有直接受魔军冲击的国家，也有并没遭到直接冲击、前述国家的敌国。后哪有不紧咬着这颗魔石「来路不明」这点大作文章，阻挠再封印仪式进行的道理，只要多拖上一、两个月，葛里布尔特的国境线只怕要全盘重划。

「有伯父这一句，彷佛让晚辈吃下定心丸。」杨颠峰恭敬地说。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顺口跟你提一下这件事。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你们年轻人都不喜欢我们长辈??嗦嗦；但以伯父的立场而言，东华一个女孩子在外边抛头露面，总是不好；既然你有那个意思，我看等这阵子乱局结束，不如……」

「不。」青年沮丧地说?「跟伯父说番心里的话，伯父现在提到的这事，正是晚辈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一直怀抱的梦想。然而，晚辈既无名声，也没有经济实力，更在外头连年奔波，没办法挪出更多时间陪伴东华，这样差劲的条件，暂时还实在没有脸奢求什么，没的辱没了伯父的宝贝干女儿。」

公爵大人考虑片刻便谅解地点了点头，道?「还是等眼前的这堆麻烦，理出一个头绪以后再说吧！」

及到了教堂，自然有心急如焚的教会执事匆忙将公爵大人领入内进。而杨颠峰这边，则是熟悉的基拉翠主教亲自前来迎接?「杨颠峰先生，敝人谨代表末日圣徒会，为您对葛里布尔特苍生所做出的贡献，先口头致上谢意。」

「不，没什么，我只是设法帮点小忙……哇！三位都在？英兄和罗丝诺小姐，可是好久不见！」青年惊喜地说。

正如他所说，当初勇武大会选出的三位勇候补?英布里逊、罗丝诺和素云藏居然齐聚在此。虽然说三天后有「重要的会议」，不过她们的速度会不会也太快了些？

岂知三人见到他的模样，心中诧异的程度不在青年之下。英布里逊和罗丝诺是好久不见，也就比较不吃惊；素云藏却感到难以置信，杨颠峰又不是受到的什么拷问，怎么会在短短两个多礼拜换个人似的削瘦成这样？其实不仅是他，就连主教基拉翠，当面见到之后，也不再怀疑青年为了动用异能把这颗魔石弄到手，真是拼尽了全力。

「小子！你居然成功了，真有你的。」素云藏微笑着照青年的胸口就是一拳，打得他哀声怪叫。当然杨颠峰知道对方已经十足手下留情了，如果自己还是几天前那精壮的模样，这个招呼就不是现在的力度了。

「当年与杨兄一别，真没想到我们再次见面，就是在今天这样值得欢庆的场合。」英布里逊热情地和青年握了好一会儿手，终于还是忍不住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年余不见，几经磨炼的青年早已没了富家公子的矜贵之气，多了一份独当一面的自信洋溢。

罗丝诺则叉着手静立一旁，依然是一隙门人一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她跟杨颠峰的关系本来就没有这么融洽，如果不是早听说他为了魔石累垮了身子，说不定一照面就拔刀砍将来，美其名为试试青年的功夫有没有搁下。

「关于我们会什么会三人到齐，倒的确是有些趣事可说。」素云藏道?「不过在那之前──厚，洒家忍了这么久，这回真的要开荤了，几个月为了这件事缩衣节食，嘴里只差没淡出鸟来！」

他不知从哪居然拿出了一壶酒，递给了杨颠峰，待青年不推辞地喝了一大口，这才自己拿回来也喝了一口，然后是传给英布里逊。「好酒！」杨颠峰赞了一声，才赧然道?「不过我只是学着做做样子，什么好酒坏酒，其实我分不出来。」

「老哥我在喝的当下也分不出来，只知道，明早如果头疼欲裂，那铁定是喝到劣酒；头越不痛就表示酒越好。哈！」接回英布里逊还来的酒壶，素云藏又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大口。

「三位为何齐聚此处的盛会，我虽然很想听听经过，但主教猊下好像希望我先为他们简单解释一下得到魔石的经过，所以那边的事情就先让我去交代一下……」杨颠峰说。

「哦，不，既然公爵阁下已经亲临，愿意亲自为我们说明这件事，杨颠峰先生是不是说明这件事，就没有必要性了，您可以说也可以不说。」基拉翠尴尬地打断青年的话头。

初闻此言让杨颠峰有种错觉，还以为公爵伯父抢了自己的功劳，及到见着素云藏闻言满脸嗅到臭味的晦气，和英布里逊难掩的无奈，才霍然醒悟?「由我来说，一定会吞吞吐吐又说错话，到时候被人家抓着把柄穷追猛打、尽挑语病。只由伯父替我统一言，那可稳当千倍百倍。」

这种事他想不了解都不行，台湾的政论节目整天都在上演同样的戏码。这么一来，真要感谢基拉翠好意提醒自己。

「那还真是得救了！」他松了口气说?「这么说，就可以和好久不见的英兄、云兄和罗丝诺小姐好好叙叙旧，这个……我们就在这儿聊，或换个场地？」

基拉翠欣然道?「那件事情虽然不需杨先生多费唇舌了，不过还有些别的事需要征询您的意见，四位请进。」

来到一处舒适华贵的厢房各自坐定，执事僧送上茶点饮料招待，这倒像是普通的午茶，不似凌晨四点多的紧急会面。喝了些淡茶，主教大人继续说道?「因为牵涉太过重大，公爵大人和杜黎娜小姐原则上同意把魔石交给本会保管。不过仍附加了一个但书。」

「什么但书？」青年问。

「杨颠峰先生为了此事力行尽瘁，亟需静养，现在敝人亲眼所见，得知确然。但妥善保管魔石势在必行，一刻也不能延缓，当下杜黎娜小姐就做出决断?封印魔石本身的转交，可以权宜先行；但是所有权的转移，则得暂缓。也就是说，杜黎娜小姐认为，除非杨先生在现在这样气力饱满充足、精神清醒的状态下做周全的思虑，才能肯定地封印魔石的所有权转移与否做出决断。」基拉翠掉了一堆文诌诌的书袋，看素云藏不耐的眼神中简直有杀人的冲动，才赶忙换了种说法?「简单的说，昨天下午公爵邸生的事，我们先把它忽略不计，假设现在封印魔石正在杨颠峰先生您的手中，敝人代表末日圣徒会，邀您来到此间，希望对您把这块石头献给葛里布尔特的千万生灵，请问杨颠峰先生意下如何？」

基拉翠主教这时多咬文嚼字一点，对青年来说其实是有好处的，他可以多花点心思想想杜黎娜以她父亲的名义为自己留这样的后路，有什么用意？不然他可能一爽快就直接把石头递出去了。

杨颠峰微笑答道?「好的，石头可以交给各位，为了天下苍生来进行再封印仪式，不过我有两个希望。」

「是，请说。」

「第一，说来惭愧，今天稍晚我就得赶回联合国那边，这是早前就决定的事；但因为我在取得魔石的过程中多花了点时间耽误，现在就算用我自己的?界异能回去，恐怕也会迟到。如果能像上次我来到葛里布尔特参加勇武大会一样，有法师愿意帮忙的话……」

「这太容易了，敝人马上为您安排。请问第二个条件呢？」基拉翠急切地说。

杨颠峰把想说的话在脑海中组织一下，缓慢地说?

「我不知道你们安排了什么样的、保管魔石的机制，我也一点都不想过问，如果你要告诉我，我还要拒绝。但是，我希望，吉勒斯德家的杜黎娜小姐，可以参与这件事，直到再封印仪式完成。最好，那颗七号魔石可以摆放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