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我大概的推断,如果我再惹出些乱子,Trihhe就会回到书房来了。事实上,我并不打算让他手把手地每一步都要教我,我只是单纯地想让那家伙陪着我,待在我身边就行了,什么都不用做;或许这是小孩子不该有的情感吧?
好!我要开始咒术表演了!
按之前的试验,我发现其实咒术也就是一种“把一种印象正确地用灵力导入rder中,再让这种印象在失去rder这个载体之后被释放出来”的灵力应用。其实灵力在咒术中的作用,也就是绘画中“笔”的作用了,以此类推,rder正是“画纸”,咒术,就是从“画纸”中脱离出来,成为现实的“图画”。
我精心地想象了一场电闪雷鸣的暴风雨,从之前我用剩的rder中取出一张,轻轻拿着,“手部的某些经络稍稍用力”,引导灵力进入rder并让其尽可能地“填充rder中我由想象构建的模板”。与此同时,我能感受到灵力在rder里的流动、不同的“流域”中的浓或淡,密或疏。在这个过程中,rder上的符文以我灵力“填充”的速度逐渐亮起来了,最后那些符文变得像Trihhe施术时的那样明亮。
看来那家伙是对的,我的确有可能把咒术折腾清楚。
完成术的创造之后,我往rder自身上注入一些灵力,以让其中的咒术释放。果然从“我所拿住的角符的对角符”开始,这张rder燃烧起来了——那火焰的温度与气温完全相同,流动着,发着火光。
火焰顿时吞没了那张rder,留下灰烬的残骸。
这时候,黑暗的云显现出来的,把世界都笼罩在一片天昏地暗之间。闪电如同饥渴的蛟龙,从藏身的乌云间探出头来,狰狞地咆哮着,灰暗的天都被它锐利的爪牙撕裂了。天空的泪水劈头盖脸地砸下来,那是雨的弹幕,在狂风中织成一大张湿润的珠帘……
很壮观吧?但相当遗憾,那只是对我的手而言。呃……是的,雨水从我的手指间流到地上,就像飞流而下的瀑布一样。
这……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是缩小版的!
我想肯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于是精打细算地,一丝不挂地又试了一遍。
小的。
再来一次!
小的。
不急,重新。
小的。
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小的!
小的!!
小的!!!
小的……
很好,这个术把我惹火了。在这一次完成好术之后,我一想到之前的那数次可爱版的暴风雨,便气不打一处来,心中冲起的火气牵着灵力喷涌出来——
于是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我在书房里被淋成了落汤鸡:那种真正意义上的落汤鸡。如果非要问我全身上下还有哪一寸皮肤还没有被雨水扫荡过的话,我也只能回答鼻孔了。
全然不出我料地,那个人来了。
“呜~啊~哦~!”Trihhe进门来看见这还没消散开的滚滚大黑云、冲出书房的舔舐着他半截小腿的汹涌水流,以及一只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透湿小鬼。“这次可真是不得了!我可爱的书房都变成小池塘了!”他四周打量了一番,脸色陡然阴沉下来,走到我面前,弯下腰对着我,那双透明的棕色眼睛里闪现出一丝不祥的光芒。
“怎……怎么啦……?”小鬼呆滞地看着他并怯巴巴地问。
“你在这里面下大雨了吗?”Trihhe阴着嗓子说。
“嗯……下了……”小鬼缓慢地点着头说,随后又壮起了胆子,“怎么?我不过就是被淋湿了吗!下的既不是火雨又不是毒雨,连闪电都没劈到我,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就算小鬼这么说,青年还是阴着嗓子,“你知道纸这种东西怕什么吗?给我老实交代,你知不知道?”
“怕撕啊,怕刀啊,怕火啊,怕虫啊,怕水啊!哼,这个我可恰好知道的呢~”小鬼得意洋洋地回答。
“嗯,怕水,是吧?”
“是怕水啊,怕水……啊……”小鬼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冷汗悄悄地从他的额角冒出来。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从史上第一册《漫一游》开始一直收集到史上最新的,上周出的那一册,这中间花了多大功夫?”
小鬼知道他坏事了,“对!不!起!我……”
“哈!哈!哈!哈!~”Trihhe终于还是忍俊不禁了,“我是逗你的啦~这个书房的所有书架都被咒术保护着的,什么水啊火的,甚至绝大多数的高级咒术都无法伤它分毫,更何况是这种新人的小花招呢?哈哈哈哈~~这场大雨下得真好!实在太赞了!看来你已经差不多把握住咒术创造的诀窍了。呃……又生气啦?哈哈哈哈,你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小鬼内心的饱含了“啊!”的洪水已经在决堤的边缘了。
“走开!臭大叔!我受不了啦!为什么捡到我的非得是你这种人啊!”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恶趣味的人,把我惹到大喊大叫之后,他却表现得兴味盎然;但看见我如此崩溃,他竟又有些抱歉了。
“我说,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啊。”
“你老是捉弄我,包括‘裤子’。”
“裤子的话……我又不是故意的嘛……但是如果你直到现在都这么在意的话,我就再道个歉吧。”Trihhe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脸上挂满愧疚地,周周正正地深鞠了一个满躬,正经分明地说道:“对!不!起!”道完歉,他像电视换台一样,又变回之前的奇葩样,问我:“不过,我只是跟你开开玩笑,真的值得发这么大火吗?你不觉得这样子很有趣吗?”
“懒得理你。”我随手拿了几张令就走了。
“你去哪?”Trihhe不放心地问。
“出去溜会,又不可以吗?”
“你要是能够自己走回家来,那就去吧。拿着这个——”他递给我一个棱长的立方体木块,有一组对角被一根纯金的钉子钉穿了,钉子正好贯通两个角,钉尖不多不少地代替了棱角的角尖。直径2的钉帽上,刻着一个rder的主符。
“我当然能走回来的啦~不过,这是什么?”我拿着立方体问他。
“这是‘通行许可’,不带在身上的话,你就没法进入这个空间了——而且你也只能看见走廊尽头的一堵墙。简单来说这就是我家的钥匙吧。”Trihhe见我站在那一动不动,便向我走过来,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拍在我屁股上,“还不快去,外面好玩的事可多了!”
我听了他的话傻乎乎地往楼下走,刚下楼我便听见,厨房里有人叫道:“Trihhe!你个白痴!又在搞什么!漏水啦!”
紧接着楼上便传来慌里慌气的声音:“真是抱歉!我好像搞砸了,你没事吧?”
“嗯,我已经把头和脚给洗了!拜你所赐,今天的晚餐就喝怪味汤吧!还有啊,你要是敢包庇那个小鬼,就去洗马桶吧!要是是他干的好事,我就把他撵出去!”(很奇妙的一件事,我们的马桶和地球马桶相差无几,只不过我们的马桶通常是玻璃的。)
“你在说什么呢?臭小鬼都已经出去玩了。他那么有趣的一个人,你为什么要怀疑他呢?”
“也对,这种破事也只有你会干出来了……等等,那家伙出去了吗?”
“他已经说了他自己能走回来的了,要是他迷路了,我去把他找回来不就行了吗?”
“得了!还不快去收拾你的烂摊子!”
臭大叔救了我!趁这时间我赶紧走了,免得白费Trihhe的苦心。离开堡垒之后,我决定去柏树大喷泉看看。
贯城大街上熙熙攘攘,空中飘着Trihhe家的空间里听不见的喧哗声。我看见街对面有一只恐龙妈妈牵着她的孩子,有说有笑地走着。如今的我已经对这些不寻常到极点的事司空见惯了,现在我的心思全都在大喷泉上,这种激动促使我快步径直向它走去。
所谓“原封不动建在德伦茨最强柏树的旧址上的喷泉”果然名不虚传。我不得不说这喷泉简直就是“水帘和纯白石雕”做的精致堡垒。即使是一座广场般大的喷泉,却丝毫不影响到整条大街的交通——行人走进阳光下闪闪发亮的水拱门,马车从另一边驶出来,大喷泉就像人群车马的中转站一样。
那些纯白石头,有的在澈亮的水中缄默着;有的在水面矗立,迎着水拱门上溅射的水花;有的成为水流的航道,有的成为水帘和水拱门的跳板;有的从喷涌的泉水上钻出来,那是泉顶的尖塔;还有雕花石边伸出的“飞翼”、“兽头”、“树枝”……
水很听话,绝不会打湿行人的头顶,哪怕它们从石柱上跃起,汇成一道道水拱门;或是从石柱上垂挂,化身水帘,在泉脚溅起薄薄一层水雾。可就连那水雾,都只是低低地俯在水面,不四周飘散,就如仙人居所里弥漫的云雾一般。
就这样一座巨大的,安居着伟大之树之首英魂的大喷泉,连接着整个圣柏城的街道;那些街道像它向四周迸射的光芒,也像四周向它汇聚的江流,以它为起点,也以它为终点。我看见一旁路牌上写着的“柏源”,明白那就是大喷泉的名字。
我走进一个水拱门,把手伸到水拱壁里。它是真正的水,也漾起了水花,而且那水花根本就没有掉下来,仿佛它的重力是向着水拱壁一样;就跟你将手伸入小河里一样。看来水拱壁就是“垂直扶起竖直向上流动的小河”。
在欣赏柏源的同时,我也发现了另一个问题——一路上人们都走得离我远远的,就好像我身边有什么排斥人的气场。有个向我这边走来的孩子被他的母亲一把拉开,他手里的布偶掉在地上。
“喂!”我叫了一声,可他的母亲还是自顾自拽着他走。我前去捡起布偶,追上那个孩子。
“你的东西掉了,下次可得拿好啊。”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回过头来,我微笑着,双手把布偶送到他跟前。然而,从那孩子眼里流露出来的,是恐慌,深深的恐慌!他不愿再多看我一眼,惊恐地扑到他母亲的怀里。那个女人满脸戾气地斜视着我,在她安顿好她的孩子之后,她快步走向我,一把抢走我手里的布偶,弄疼了我的手。我握住自己的手,但还没反应过来,女人就伸出一只脚,恶狠狠地踢了过来。我的腹部登时一阵剧痛,犹如浑身棘刺的怒蟒在我的腹中疯狂翻搅。我无力地跪扑在地上,开始呕吐,眼前的景象有一些暗了,伴随着些许眩晕。
我好容易回过神,挺起身来,捂着肚子,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干……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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