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犸亥——!他!怎么了!”逸霂四下一看,不见犸亥身影。
“放心,有人在那看着呢,不出意料那死畜生已经被降服了。”
!!!
“放——我——下——来——!”大街上发出震天动地的呐喊。
丙:“不行,有雷氏肯定是被砸昏头了。给他打一针麻醉剂吧。”
乙:“那是野猪用的,不能打在人身上吧?”
木匠:“没关系,少打一点;快,要打快打,他挣扎得太厉害!”
乙:“对不起了有雷氏先生,都怪你太善良……”
—有雷氏逸霂精神世界—
记忆中的少女站在前方,她的身体正在燃烧。
“姐?”逸霂向少女跑去,“姐!我好想你啊!”
“醒醒!”少女一把推开逸霂,“那孩子还在等你呢!”
“‘那孩子’?什么孩子?”
“有雷氏犸亥啊!”
“有雷氏犸亥?是谁?”
“是你的家人啊!”
“爸爸叫有雷氏树天,妈妈叫有雷氏欢,弟弟叫有雷氏孚东,你是有雷氏荀谣。”逸霂扳着手指头数起来,“有雷氏犸亥是谁?”
“是一个哥哥!”逸霂的弟弟从身后抓住了他的袖子,“不是传有雷氏人,是约有雷氏人,而且约是和你的!”
“快去吧,别再让他受伤了!”父母从两边扶住逸霂的肩膀。
“依我看,你成为雷闪,说到底,不过就是为了不让自己曾经的悲哀再次发生罢了。”
“师父...”逸霂低声说。这一声“师父”,竟是那样熟悉
——“师父!”那嘶声的咆哮响起
犸亥!记起来了!
他没事吧!
不出意料已被降服?
这是什么味道?
血吗?
逸霂感觉自己曾被几个人合力按在一张床上,挣扎不开。但如今,那几股束缚着自己的力量并不存在,存在的是弥漫在空气里的血腥味。
逸霂从精神世界回到现实,自己躺在病床上,眼前只有一个人,犸亥。
他的脖子好像被刀划伤一条口子,满身是血——包括牙齿。眼瞳里透露出精神已经崩溃失控的讯息。他没有人的意识了,从里到外发出兽性的气场,他把手里啃得光溜溜的一条骨头丢掉,泪水从他的眼里流出来,跟脸上的血混在一起。
“犸亥!你杀人了!”逸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流着泪的犸亥点了点头,拉开师父的被褥,扑在师父身前,舔舐着师父的伤口。
是的,犸亥知道自己杀了人。
杀了能救师父命的医生。
而自己根本就不会医术。
所以,是自己亲手把师父害死了。
他被愤怒和恐惧冲昏了头脑。
被彻底否定和被现实刺伤的愤怒、对失去最珍惜之人的极端的恐惧,使他潜意识不自觉地用极端的恶意去揣测。
可他真的错了。
师父腹部被捅穿,肩膀快被砍断,没有医生,谁来救自己的师父?自己能做什么?
其实逸霂很清楚,这种偏激的行为,是犸亥最真实的情感,为了不失去至珍,不惜一切代价,活脱脱一只走投无路的困兽。无法观察思考,无法达成信任;镇上的人顺从了偏见,主观臆断,犸亥则在那种偏见中彻底不再寄希望于人。逸霂并没有生气,而是无奈,人已经死了,自己又深知犸亥绝非恶意,实在无法给犸亥安上罪人的标签,他只能深深无奈。他伸手抚摸着犸亥的头,想说些什么,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
“师父……呜呜呜呜,我呜呜,呜呜呜呜呜……对不起!!对不起!!!!”犸亥止不住师父的血,他把头埋进师父的腋窝,失声痛哭着。
“尔无错。”逸霂终于有了合适的言语,轻声地说,“斯识与信闹剧也。”
“我对不起你!我是个可恶的野兽……呜呜呜呜……你不要死……呜呜……不要死……”
“有你这么可爱又可怜的徒弟,我怎么忍心死……”即使逸霂知道自己失血过多,已经回天无力,但他还是这样说了,如果有可能,他绝对会坚持着活着。
【有雷氏逸霂,你不能死,你不能让犸亥那孩子再失去些什么了!】
犸亥抱着师父,师父的体温一点一点地流失,他紧紧贴着师父,想要留住那温度。
……
“有雷氏死了以后,那个人皮野兽就一直守在那里了,骂也不走打也不走踢也不走,就是不让我们把有雷氏安葬了。”
“呸!明明杀害了整整四个人,结果还装得很尊师重道一样。”
“随他的便吧,两个星期不吃不喝,等他死了咱们再去安葬有雷氏。这事也没必要再大张旗鼓地宣传了,就给它雪葬了吧。”
……
这间病房已经尸臭熏熏,有雷氏逸霂的身体正在腐烂,犸亥依然伏在病床前,直到——
“犸亥,我回来了。”
是师父的声音。
虚弱的犸亥回头一看,竟然是师父。他眨眨眼睛。
“我说过了,我不会死的。放心吧,我也会一直,一直,一直,陪在你身边。”逸霂拿着一个盒子,盒子上写着“有雷氏逸霂订的衣服”。
“师父...”犸亥呆在那里。
“以后,还是不要叫我师父了吧。”逸霂说,“真是讽刺啊,至亲都死在亡灵手下,自己却变成了亡灵。我讨厌亡灵,所以犸亥,不要对亡灵喊师父。”
“可是……”
“这并不能否定我生前曾做过你的师父,我们依然是家人啊。”逸霂微笑着说,“穿上衣服吧。三代战。”
犸亥接过盒子,.kanshm“对不起,师……有雷氏,我不配。——
“但,我不会让战的名号在我这里断绝的,我会找到战的真正继承人的。”
“哈哈。这样吗?那就遵循你内心的选择吧。”逸霂把手搭在犸亥肩上,“说好的,拿到雷闪服就回家。走吧,回家吧。”
后来,犸亥把师父的遗体安葬在万冢岭最高的山顶,逸霂害怕自己某一天控制不住自己,将犸亥残忍杀害,便一直住在山顶,不再与犸亥同居山洞。
就这样,犸亥每周都会给师父带上食物,到山顶去。有时害怕师父死去,犸亥还会带一些带有生血的食物——当然,全都被逸霂拒绝。而这种生活,那时起,整整八年,犸亥看望逸霂一事从未曾断绝。
镇民们没有再说起“人皮野兽”的事,后来的人们便不知道“人皮野兽”犸亥一事,他们只知道,终年雪封、厉鬼出没的万冢岭上住着一个“山野居客”,时不时下山来对一些孩童少年说一些稀奇的胡话,人们对他嗤之以鼻,却不知他一直在寻找着三代战雷闪。
他常常想起师父教给自己的,雷闪们代代相承的诗歌:
昔有奇者
纵雷青霄
掣尽电光舞
徒有雷声五百涛
愭雷者,霹雳嘲
暐霆之下,亢闪擎啸
有雷
有雷
毅却惧,欻忾截劫
风林火山行雷者
迂镇黯霄
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把这薪火相传的诗歌教给自己的徒弟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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