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小的时候看过一个上个世纪的纪录片,是霍金参与录制的。里面有一段介绍相对论,讲的是如果有一条环绕地球的铁轨,一辆列车以接近光速的速度沿铁轨环绕地球运动,那么车厢内的时间就会变慢。(动钟变慢。后来想想觉得有些扯淡,这么快早就挣脱地心引力了,估计是逗小孩玩的吧。)
真是时过境迁啊,没想到现在真的有了这样夸张的环线。而且还不止一条。
我正坐在环北纬三十度的“喜马拉雅“号列车里,幻想着车厢外的风景。很遗憾,虽然我们可以在几个小时里绕纬线一圈,但是我们却无法看到车厢外的景象。说实在的,相对于飞机而言,这个纬度环线系统真是鸡肋极了。
“您预约的坐标已到达,预计十分钟后开启高原适应系统,预计二十分钟后开启舱门。请您做好准备。“Sfer系统提示道。
我这次的目的地是西藏的某个湖,和一帮朋友去那里写生。对于那个湖,我的了解非常有限,但是艺联(艺术联合委员会)的人每年都推荐那里。那个湖有许多传说,最著名的有湖畔的耶帝与湖里的巨型哲罗鲑。当地人还说,这个湖是几百年前,天上降下的一颗神铁砸出来的。我估计是外太空的陨石吧。出于好奇,我就拉了一帮朋友去了。我直接买的套票,艺联帮着报销之后还算实惠。套票里的项目很多,有一些甚至很莫名其妙,比如意外伤亡可免费进行天葬之类的。
五十分钟后。
大型越野车飞驰在旷野。远处可以望见一汪如硕大镜面一样的海子。回头一看,纬度环线的高空轨道依稀只能看见一条线了。高原的风光让我们心神一畅,开车的嫪仔放着很久以前的一首歌:
“回到———拉萨
回到了布达拉
回到———拉萨
回到了布达拉宫
在雅鲁藏布江把我的心洗净
在雪山之巅把我的魂唤醒。“
嫪仔是艺名,他是本地的美术爱好者,家里收藏了不少精美的唐卡。我坐在副驾驶的位子,后座是阿美和布莱克(都是艺名)。布莱克是我认识的朋友里最像老一辈超现实主义画家的。他可以近乎完美的用画笔还原自己的梦境,这可是接近超现实绘画大师———达力的水平啊。
就像达力喜欢把自己的头发搞得像稀屎一样,布莱克对自己的打扮也有独特的地方。不论何时何地,他总是穿着一件黑色的燕尾服,带着他那块黑色的画板。他本来就瘦,穿着黑色燕尾服后更像是一株黑色的芦苇。他的皮肤很白,面容很清秀,但是从没见他谈过恋爱,让我不禁怀疑他是个GyBy。
现代科学技术就是好啊,完美的保温材料,让布莱克在青藏高原都可以身穿燕尾服,拉高自己的逼格。
车停在湖泊边缘。这真是一汪神秘的湖水,不论从那个角度看,都可以窥见远处一个奇怪建筑的倒影。嫪仔告诉我们说,那个建筑是天葬台。原来如此,怪不得湖边有这么多的兀鹫。这些兀鹫根本就不怕人,他们对人体的气息太熟悉了。我在湖边画的最初三张稿都是关于兀鹫的,它们就站在离我几米开外的地方,好奇的盯着我画它们。从第四张稿开始,我才认真的绘制湖景。
湖是一个大家伙,有趣极了。看着好似静止,实则不断在内部涌动。我们画了大半天,在下午的时候坐回了帐篷里。套票里的帐篷是新材料的,很大很结实,几乎可以当一座小平房看待了。我们把今天画的稿子摊开,我的兀鹫获得了众人的一致好评。嫪仔画了哲罗鲑与耶帝(雪怪),额,他可能没有理解写生的含义。阿美主要画的湖景,确实厉害,不愧是今年美院的首席画师,基本功相当过硬啊。不过我最期待还是布莱克,论天赋,他比谁都强。布莱克拿出稿子,他只画了一张稿。这是……WTF?
布莱克画了一个比嫪仔画的还奇葩的生物。雪怪和哲罗鲑我好歹还听说过,但布莱克画的这个,简直就是外星生物。
他画的是一种像章鱼或者海星的动物,有十三条腕,在它的身体中央还长着一只巨眼。从技法层面讲还是相当不错的,画的栩栩如生,那些腕足就像真的要伸出纸面一样,狂妄的扭曲着。
“虽然不是很了解超现实主义,不过我觉得画的还是不错的。“我只好这样讲。
“没有啊,这个不是超现实主义。我是照着画的,纯写生的。“
啥?我们仨一脸懵逼的看着他。
“你们没注意到吗?“布莱克有些疑惑的说,“它就躺在湖心啊,一个章鱼一样的东西。“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过我当时并没有多么激动。艺术家吗,难免有几分疯气。认识布莱克少说也有五年了,他本就是容易魔怔的怪才。我故意转移了话题,这事也就过去了。
只是入夜以后,布莱克还不时的看着他的那幅画发愣,我怕他是真魔怔了,就让嫪仔讲了几个荤段子,破坏一下布莱克魔怔的氛围。渐渐夜色已深,我们都各自和衣睡去了。
高原诡异的风声在帐篷外彻夜呜咽着,让我心神很不安宁。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在梦里,整潭湖水形成了一只怪眼,那只眼睛黑的让我有一种失重的晕眩感。
我决定还是趁早离开这里。这个湖不会就是传说中的藏地魔湖吧?
藏区地形是一个三眼魔女裸卧的样子。西藏境内的诸多喇嘛庙就是在“镇“这个魔女。相传在魔女的第三只眼处是一个魔湖,有吸引众生的妖邪之力,人畜常溺毙于斯。
本来预计五天的行程被我压缩成了三天。这三天里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我们都照常画着风景,布莱克除了偶尔凝视着湖心发愣,也没有其他异状。
结果在第三天,还是出事了。
布莱克失踪了。我和嫪仔绕着湖打探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他的踪迹。跟他一起失踪的还有那副神秘腕足生物的肖像。我们甚至去找了天葬台的人。主持天葬的老天葬师人很好,立马带着一些藏民帮我们找了大半天。然而,还是没有布莱克的蛛丝马迹。
布莱克究竟去了哪里呢?带着深深的疑问,我坐上了返程的环线。在走之前,那个年迈的天葬师告诉我,一个月后他们会进行每年的“降尸大会“,我可以那时再来找布莱克。我明白他的意思了。所谓“降尸大会“是当地喇嘛教的一种祭祀仪式,类似于内地大乘佛教的盂兰盆会,用来超度水陆亡灵。而当地的这个仪式叫做“降尸大会“,似乎是有非常邪门的一个原因。我不太了解,但看老天葬师的意思,他是不认为布莱克有生还的希望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