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乙奎除了农产品收购,开杂货店,又开辟了新的商业领域,做生意的他发觉在暹罗,坎埔寨,民国等几个国家间的生意往来存在着货币兑换的商机,小到番客回乡或寄钱也都需要货币兑换,有着敏锐嗅觉的他经营起小范围的货币兑换,生意马上越做越大,兑换店他选择在港口位置,隔壁是他开的第三家杂货店。他踌躇满志,在心底暗自砥砺自己以后也能发展为吴明德那样的人物,听二猪说现在明德叔已经是曼谷市长的岳父,一旦你成为响当当的人物,后面的铃铛声定当持续而越发响亮。
虽然生意上一直红红火火,但他免不了还是一直担忧国内的战事,最主要也是担心父亲的安危,上次回来后他定期每三个月都会写信回家,父亲曾担忧频繁的书信来往会增加一笔开支,但是吴乙奎的经济能力已经不局限于此,他坚持了一年多跟父亲的书信来往,毕竟这是仅有的一丝牵连,但是1939年春节的一封信后就断了音讯。吴乙奎忧虑得茶饭不思,苦等了两个多月,又写了封信寄回去,却只等来了退信,说港口封了,日本人封的。
等一封信,不管多久,只要有回信就有一个念想,有期盼;断了回信,就是断了念想,添了灰心和担忧。吴乙奎这阵子经常愁容满面,一家人坐在一起的时候就常常责备自己,悔不当初没有绑也把父亲绑过来。
他每天守在面向码头的杂货店和兑换店,不忙的时候就望着大海,看习惯了觉得大海的另一边要不是有你想念的人似乎大海就失去了它深邃的韵味,只有深蓝色的空洞。
时间又过了一个多月,早上忙完他又习惯性地望着码头那边的海,一个衣衫褴褛,病恹恹的人从码头走来,双手交叉抱在胸口,似乎还在打着哆嗦。等到他走进了一看,居然是他认识的人,曾经给他送过家书的跑腿人阿天。阿天全名蒋天,本来是个码头工人,但是他懒,每搬个两天货总得歇两天,他自己的说法是得让身上的筋骨缓一缓。懒人想法多,后来他发现了跑腿送信送物的门道,赚头也不错,于是就接私单,常常往返于汕头于暹罗港之间。战争打起来后,他跑腿的生意愈加兴旺起来,他干脆不做搬运工,做了全责的跑腿。
吴乙奎喊了他两句,他似乎一句都没听进,依旧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双眼无神地望着前面,吴乙奎跑过去把他拉住,他吓了一跳,但是也总算是认出了吴乙奎才跟他进了店里。吴乙奎看着蒋天狼狈的样子,正巧中午时分,吩咐伙计去附近买了两碗粿条。没过一会,闻着香喷喷又热乎乎的粿条汤蒋天才回过神,呼噜就把一碗粿条吃了个精光。吴乙奎看他意犹未尽,把原本留给自己的那份也让给他,他几口又把一碗吃得干干净净,打了个嗝才跟回了神跟吴乙奎搭上话。
“吴哥,让你见笑了!”
“无事,无事,阿天一阵子不见你怎么搞成这样子,像、、、像丢了魂一样。”
阿天突然大哭了起来,哽咽地说着:“差一点,差一点就没了,魂是捡回来的,捡回来的。”蒋天的崩溃似乎被压抑着,等到两碗粿条下肚才有了力气大哭,这种崩溃是他人无法阻止的,吴乙奎只能由着他痛哭,等到稍微平静了一点才给递了根烟,安抚了一下蒋天,蒋天吸了几口烟,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
“吴哥,我跟你说,该死的日本鬼子没人性,把咱汕头炸得不成样子了,没了,没了,房子没了,人没了....“
吴乙奎听到这心里一震,一种不祥之感冲刺着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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