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黑沉沉的一片,拓跋昊早早便醒了过来。
昨日的攻城不利让他的心情极为压抑,特别是得知黑利麻夏二人身亡,野利闵被擒之后,他的脸色更是阴沉如水,眼神更是可怕得要择人而噬。
被释放回来的将士汇报的消息,竟然又是那被称作黑无常的汉将做的好事!
此人到底是谁!他杀害了无数的大秦勇士,多次让攻城功败垂成,让如今的士兵们畏之如虎,甚至隐隐有传言,有士兵宁愿故意摔断一条腿,也不愿意再执行攻打南城的军令!
若是可能,拓跋昊恨不得能将那汉将千刀万剐折磨致死,然后食其肉饮其血寝气皮!可是他只能强抑怒火,待得嵬名浪的使者了离开,账中之后无人之后,才抽出腰刀四下乱砍发泄了好一阵子。
下半夜隐隐作痛的左膝和呼啸的北风,让拓跋昊的心情变得更加恶劣起来。
他的左膝年轻时骑马摔伤过一次,随后每逢变天,膝盖便会开始酸痛。好容易挨到天明起床,出帐果见得天上阴云密布,眼见着便是一场大雪要下了下来。
难道只能撤军了吗?真是不甘心啊!朕初次御驾亲征,莫非便要让这老天爷给搅黄?呵呵呵,我拓跋昊自从记事伊始,便从不甘屈服于外力,不管是父王还是贼老天,都休想让朕退让半步!
拓跋昊无声地咆哮了一阵,随后回到账中,提笔写了一封信,命人给坐镇兴庆府的老师袁怀送去。信中他将大军如今面临的状况详细说了一遍,并向老师讲了自己的决定,希望后方的后勤支持能保持充足,特别是粮食和石炭这样必需的物资一定要加大供应。
待信使将信带走之后,拓跋昊心中一直无法平静,又记挂着野利闵的事情,干脆叫上侯方,带上数十名侍卫,轻装简从一路往中军大营而去。
因为没有收到叛军攻城的警报,夏松今日难得多睡了小半个时辰。为了做好龙州城的防御,夏松配合王炳,已经连续忙碌了大半个月而没有好好歇息过了。真实说起来,要统筹全局的夏松确实比专注于指挥防御作战的王炳更加辛苦,以至于原本便清癯的老人如今衣着更显得大袖飘飘,若不是在这修罗沙场之中,只怕说是一神仙中人也不为过。
晚起的夏松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呼啸寒风,看着那低沉的黑云,心情骤然变得喜悦:看来今年这西北的第一场迟迟不至的大雪,总算是快要降了下来。
若是天降大雪,自然会对防御一方的汉军更为有利,而对进攻一方的叛军而言,更加寒冷的天气自然会让居住在帐篷中的他们更加困难。
王炳和诸将早已做好了一堆作战预案,其中便包含了在大雪期间如何进行防御作战,若是叛军因此而撤退又当如何追击。夏松以为,这样有针对性的作战方案,或许便是这位老将军百战不殆的真正原因,他已经在思考如何向朝廷进言,日后在朝中和军中专门设立一个类似的机构,对各种各样的战争突发情况进行预演。
只是顾忌到朝廷中那股强大的反对力量,夏松此刻还并未动笔,他打算等到平叛事毕,自己得胜还朝之时,再行此议,想必到时候自己借平叛之功提出建议,实施此策的阻力也会减弱很多罢?
夏松从来都是文官中的一名异类。他的父亲原本便是为国捐躯的武将,也因此他的身上天生便有武将的烙印,这样的烙印一般在三代之后才会逐渐消失,便如同如今镇守河北的种家一般。
可是夏松并没有因此积极像文官集团靠拢,哪怕他师从宰相李康。
夏松在就任兵部尚书后,便多次向永兴建言,建议朝廷适度放宽对武人的限制,给予武将更大的权力,逐渐整兵备战,对抗北面的异族。在他眼中看来,自古北方异族无百年气运,金人如今立国虽已百年,但从未处理好与燕云之地被压迫汉人之间的关系,朝廷与民间已经存在极大的矛盾。
金廷上下索求无度,从不管民间百姓死活,以往他们还可以通过强大的武力进行镇压,从而继续醉生梦死。可自从四年前金人南京,也就是燕京这般腹心繁华之地也出现了汉儿军叛乱之事后,夏松便知晓如今的金人已然是外强中干的局面了。
已经堕落了的金人,若是再遇上更北方苦寒之地的草原异族崛起,会是何等状况?夏松以为,这便会是草原上又一次轮回的开始。
永兴对夏松的这个观点非常感兴趣,也极为认同。纵观有记载以来的历史,无一不在阐述草原游牧民族由强盛很快衰弱,又被新的异族所替代的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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