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带任何迟疑地,信一从二楼阳台一跃而下,落到老式公寓的前院里。
休普诺斯事件的始作俑者——雷蒙德·塞科尔正以胜利者的姿态傲然伫立在大门前。他站在如此显眼的地点,只要从窗口往外一望便能看见,就像故意要等着信一有所察觉。
无言的挑衅。
信一从毛糙的水泥地上缓缓站起身来,直视着雷蒙德的眼神里写满了愤怒。
握紧的双拳,在他身体两旁止不住颤抖。
雷蒙德先发制人地开口说道:“你看上去并不惊讶。”
“惊讶?我为什么要惊讶?”
“原本以为你会和裁决者一样,对小姐的证词不屑一顾。这么看来,小姐倒是交到了一位不可多得的好朋友。”
雷蒙德毫不掩饰内心中的优越感,发出令人作呕的笑声。
那道宛如细长剪纸轮廓的身形,微微地颤抖了。
信一这才注意到,他的装扮和前几次见到的时候有些不同。尽管还是穿着对他而言工作制服般的燕尾服,但是外面却披上了一件猩红色的连帽大衣。更值得注意的是,雷蒙德现在背着一柄和他清瘦身材极不相称的、笨重的西洋剑。
“当然,是好朋友。”
信一答道,声音异常的低沉有力。
他并没有被异常的装扮或是挑衅的言语所影响,视线一秒都没有从雷蒙德左肩附近抽离——爱丽莎被雷蒙德倒扛着放在左肩上。
晨风吹动制服裙摆,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换做平时,倘若让爱丽莎发觉自己在盯着那种地方使劲乱瞧的话,必然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想到这里,信一心中的怒火变得愈发凶猛。他对雷蒙德的挑衅丝毫不加理会,直接反问道:
“你怎么会知道爱丽莎在我家?从她逃出来到现在已经过了六个多小时,如果你们想抓她回去,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下手?”
“哦——?生气了?是气糊涂了吗?”雷蒙德带着审视意味地眯起双眼,露出了锋利的微笑。“因为你的问题太滑稽了。作为人类,根本不需要对自己的好奇心多做解释吧?”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雷蒙德故意停顿了顿,“家里养的狗突然要到外头闯闯,作为主人的我,多少会好奇她到底要出去做什么。就当是计划进行前的余兴节目,不让她用尽所有的行动力、找遍她所能想到的所有帮手,这节目怎么会好看呢?”
“你居然……!”信一强忍住想要发飙的劲头。昨晚的教训让他明白,在这种场合下如果情绪被对手牵着鼻子走,主导权将完全易手。因此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唉,爱丽莎果然没有看错人。你知道她一直对你心存戒心吗?”
“心知肚明,”雷蒙德笑道,“正因如此,我才会在她身上寄生了两只逆蝶以防万一。”
在微笑着抬头的瞬间,雷蒙德那对细眼,有如裂开的手术缝线般,兀然睁开,宛如看透一切般冷冷地望着信一。
信一像是一只被蛇魅惑的青蛙,不自觉地倒退了一步。
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两只……逆蝶?”
“哎呀!你又说了出人意料的话呢!重点没有放在逆蝶而是放在数量上,听起来你对‘逆蝶’这个词并不感到陌生。”
“你是想说,爱丽莎的偷听和逃跑全部在你的计划之内?”
“你这么小看我可太失礼了。毕竟我在小姐身边呆了十几年,毫不夸张地说,我比小姐本人还要清楚她的性格和想法。”
“……”
一时间,信一有些失语。
他一直一所当然地把爱丽莎的断指行为当作了不合理之极的突发事件。然而,雷蒙德的计划却早就预料到这种可能性,并且事先有针对性地做好了“双保险”。这男人可能远比自己想象的要难对付。仿佛是缺乏说话需要的氧气般,信一连续做了两次深呼吸,但仍觉得喉咙被堵住了一样,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就在信一这般狼狈不堪之际,从他头顶上方传来一道熟悉的喊声:
“人家当然知道逆蝶的事情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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