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分钟也可能是一小时也可能是一年,时间在这里似乎不再那么重要。哈利只能保证一点,那就是他的意识还在,因为他还在思考,甚至还能听到一些细微的响动,嘻嘻索索的,一开始很模糊,随后越来越清晰——
“真是个倔强的孩子啊——”
最终,这些响动汇聚成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一字一句飘进了哈利的耳朵。有人在朝他踱步而来。
“邓布利多教授!是您吗?”哈利开心极了,此时此刻他能想到的只有邓布利多,就像过去的每一次一样,邓布利多总能在最危险最绝望的时候给他带来希望和方法,哪怕是只是一些间接的提示,哪怕总是需要他自己去领悟。
“邓布利多……嗯……我知道,我知道……阿不思·珀西瓦尔·邓布利多,差不多是这个名字……一个很熟悉却很遥远也很长的名字……”苍老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哈利的耳边呢喃,“你在等他呀。”
哈利闭着眼睛,努力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点头。他希望那个老人没有离开,仍然紧闭双眼,因为他害怕睁开眼就听不到那个声音了。
隔了很久,他把眼睛眯成一条缝,透过缝隙他可以看到前方不远处是一条静悄悄的马路,路边上停着几辆汽车,随后,再缓缓地睁大眼睛,发现眼前一片模糊,他习惯性的想去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才发现鼻子上什么都没有,好在周围的景物逐渐变得清晰,就像是幻灯片的焦距被调到了合适的距离,伴随着视觉的恢复,听觉和嗅觉也回来了,他听到了不远处灌木丛里的虫鸣声,甚至可以闻到熟悉的绣球花香味。
可是在这里,任何东西都显得很难把握。
哈利左右观察了一下,惊讶地发现自己正坐在台阶上,而且是午夜,这里他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德思礼家大门前的台阶,延伸至远处的十二盏路灯散发着橙黄的光芒,宛如两串珍珠在黑夜中闪闪发亮。
“这怎么可能?”
哈利做梦也不敢相信。
一个响声传来,哈利望去,发现除了清净的夜晚之外别无他物。收回目光,就吓了一跳,他左边突然出现(或者是早就出现)了一个老人,和自己一样坐在门前的台阶上。
他的模样很奇怪,因为在哈利看来,年纪这么大的人不应该会坐在别人家大门前的台阶上,这样太不像话了,佩妮姨妈绝对会因此而气炸。
怪胎。
老人正好奇的打量哈利的右边,而哈利的右边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块卷起来的毛毯,里面有一个熟睡的婴儿和一封信,他的一只小手正好放在那封信旁边。婴儿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继续沉睡。
“先生——”哈利几乎要叫了起来。
“嘘!”老人把细长干瘦的食指放在嘴唇边,样子滑稽极了,他轻轻的说,“最好别吵醒他,以你多年的经验来看,德思礼一家可不希望在半夜再多照顾一个婴儿。”
“我怎么会在这?我已经死了吗?”哈利试探地问。他完全被搞糊涂了,试图搞清楚眼前的一切,但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都是那么不可理喻,简直不佩妮姨妈抱着他亲上一口还要扯淡。
“嗯?”老人挠了挠头发,努了努嘴,然后说,“可以这么说吧,不过呢,也不绝对……哈利·波特,可别忘了你的身份哟。”
“我的身份?我——我——”哈利觉得很奇怪,一个陌生的老人居然在问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不过他还是轻轻地说,“我是身后这个房子主人的侄子,在这里住了十四年,我的父母——”
“不不不——”老人轻声打断了哈利的话,就像是听腻味了一样,接着提醒道,“是你自己的身份,不是别人。”
“我?”哈利觉得头有些痛,就像在魔法史课上要回答妖精叛乱的细节一样苦恼,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德思礼家的门前,而且看样子现在的时间应该是自己被送到这里准备开始过十四年地狱生活的第一天,他没有戴眼睛,但视力却非常好,当然,他不可能在婴儿的时候就有近视,因为在开始上学的时候,佩妮姨妈就让他一直住在楼梯间里,在那里,他一直都是借助昏暗的灯光写家庭作业,所以才会近视,他在德思礼家经历了悲惨的十一年生活,在十一岁生日前几天还以为要去圣布鲁图斯安全中心少年犯学校,并且因为达力表哥吓唬他那所学校会欺负新生而几天没睡好觉,直到海格在那个小岛上告诉自己他是——
“巫师——我是一个……巫师!”哈利轻声但却语气坚定地说。
“太棒了!”老人像是得到了等待已久的答案,“巫师的魔力,你看,是不是很神奇,就连死亡也是一件麻烦事,然我们有那么多选择……那为什么不选择给我们俩亮盏灯呢?”
老人刚说完,德思礼大门上方的迎宾灯亮了,发出柔和的光泽,哈利记得这盏等曾在德思礼一家人头顶上爆炸过,为此哈利不得不解释半天,其实那天他正急于在德思礼一家出门给达力过七岁生日结束后,回家开门之前把偷偷打开的电视机关掉。
微风拂动着女贞路两旁整洁的树篱,街道在漆黑的天空下寂静无声,一尘不染。绣球花丛在微微点头。
接着灯光,哈利也更加清楚地看到这位老人的模样,他无法猜测这位老人的年龄——可能是80岁到800岁之间吧——灰白的头发束成一个可笑的发髻,一顶方尖帽歪斜的戴在头上,帽子上印有一个类似圆规的纹饰,圆规下面几片树叶,和邓布利多不一样的是,这位老人的头发并没有邓布利多的那么粗糙,一身淡黄色的亚麻长袍起了无数的球,印着一些奇怪的图案,哈利觉得有点像畸形的鸭子,一把宝剑别在老人的后背,看上去既累赘又膈应,而老人的脖子上挂着似乎是从石器时代捡来的石子串。一双打着补丁的靴子上面是光秃秃的小腿,腿毛稀疏,他把裤脚管卷起来了。
哈利觉得,这位老人是一个东方巫师。
“好吧,暂且把现在这种情况归结为我是个巫师,可您又是谁?”哈利决定不再去纠结这个问题,“您是青龙家族的——”
“很显然,我也是个巫师。”老人笑嘻嘻的耐心问答,就向和哈利在玩一种无聊的猜谜游戏,“而且是一名zhngg的巫师,乌拉拉。青龙家族。”
老人举起手掌,握紧之后再次摊开,上面多了一枚径直的勋章——一条只有三只爪子的盘龙。
“一般我都会戴着,不过那件事之后就不别在胸口了,毕竟要望空一切嘛。”老人稀罕似的握住勋章,搓了搓手指,勋章消失了。
“那件事之后?”哈利问道。
“嗯,我的意思是死亡。”老人若无其事地说。
“我一定是疯了,或者是死了。”哈利沉吟了良久,绝望的得出了这个结论。
“别这么悲观,也有可能生不如死……开个玩笑,在我的印象中,英国巫师的幽默细胞应该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老人委屈的收起了笑容,双掌撑地,仰望着满天的繁星。
哈利身边的婴儿翻了个身,依旧睡得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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