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二十六-三十节（1 / 2）

26

麦子熟了。郭堂村周围，尤其是北面川区，金黄一片，微风吹拂，波浪翻卷，麦香醉人。

指挥部召集各村干部开会，研究布置收麦期间工程安排。

吴毅出医院也参加了会议。会上他提出后期工程让城里工程队承建的建议。此言一出，会场立刻炸了！会议反映十分强烈，正反两方意见皆有。有人认为这个主意好，说这样一来，不用每天百十号人长途跋涉来工地。反对者认为，放着本地的劳动力不用，为什么叫城里人干？这不是拿着钱往外撒吗？

还有人说的更难听：吴毅，你这次住院脑子昏了了吧？谁出的这馊主意？世上哪里有农村活叫城里人来干，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这下雪桃沉不住气了，说：有意见可以提，别说话这么难听！

吴毅倒是很沉气，他说我出去搞建筑时村里陈奶奶送给我一本【陶朱公富经】，里面有句话：“积着之理，务完物，无息币。”意思是合理利用资金，加速资金周转，能创造很好经济效益。他仔细给大家算了一笔账。说，我们现在每天投入大约500个劳动工，每人每天按10元工资计，一天就是5000元，一月就是15万元。这些钱，有的村分期付，有的记在账上。归根到底这笔钱要付出。这还没算管理人员、勤杂人员的工资及其他费用。工程全部完工，包括坝体加固、路面铺设，最快还需一年，最低还需200万元（众，唉呀，惊讶。），如果我们用城里的工程队，估计总工价100万元，半年时间基本完工。大家想一想：节约一半时间，又省下100万元，这样划不划算?况且城里这个工程队资金雄厚，技术优良，可以垫资为我们干。大家好好想一想，我们现在就是按陶朱公所说拿着别人的资金干自己的事！既省钱又省时间！这样的好事你往哪儿找？我们为什么不干？

不少人高声喊：“好，我们同意！”

热了一会儿，凉了。有人说：“那100万从哪儿来？”

大家一时语塞。

吴毅说：“钱，先贷一部分，其余部分大家分摊，郭堂村扛大头，各村拿小头。我村建筑队再拿出一点。另外，我告诉大家，城里刘经理是个热心人。前期工程款人家先垫支，其余我们分期付款。刘经理是出力掏钱包帮我们干工程！”

有人说：“天上掉了个林妹妹，怎么会摊上这等好事？难道刘经理傻了？他为什么这么干？这样好的城里经理我们什么时候能见？”

吴毅说：“好啊，公司的刘经理早就坐在这儿。”

这时被称作刘经理的人站起，说：“你们看我这人傻吗？公司是赢利的，吃亏的事谁愿干？不过我是义字当头，赚钱在后！”这人三十多岁很精神又帅气，透着一股儒雅风度。他说：“我叫刘作文，为什么叫了个这名字，父母的意思是想让我当个文员，干行政或文化方面的事。谁知我却干起了工程。我是在华北工程学院毕业，在政府水利部门工作。后来我下海经商，搞起工程，修建过多条公路和大桥，还盖过高楼。我之所以乐意承揽金路工程，主要是我很赏识和看重吴毅这个人。你们的吴总很重情重义，值得信赖。所以我先给你们干，等你们手头宽裕，慢慢再给我钱。我不怕你们不给钱，因为我相信吴总。我早就从报纸上知道他，又听朋友介绍过。他这个人很有眼力很有魄力，能构思这样大的工程的确很不简单。这个工程举一兴百，既造福郭堂村也将带富周围许多村。按着这个思路搞下去，用不了多少年，你们这个地方一定会变成一个小城市！古往今来，许多大城市都是从小乡村发展起来的。今天的深圳，以前还不是个小渔村？新加坡崛起成亚洲雄狮，以前也是个小漁村。欲成大事，关键在人。人定胜天，众志成城。你们有吴毅就是最大本钱，有吴毅老百姓就有福气！你们肯定大有作为，前途远大。我的眼光错不了！所以我不怕赔钱，敢来你们这个穷地方干！我还希望将来有一天成为你们郭堂村的荣誉村民……”

刘总的一席话说得大家热血沸腾，在坐着者的激情、豪情一下子被点燃了。一时间会场上欢呼声、鼓掌声响作一片。

吴毅说：“刘总一席热情洋溢的话，令我非常感动。其中刘总对我的夸奖让我受之有愧。我只是个普通人没做出什么。今后我们只有尽力好好工作，以此感谢刘总的慷慨支持！我们欢迎刘总为荣誉村民。刘总的新思想和活力，将助推我们的金路工程提前建好。我们的工程在你的大力支持下将一步步变为现实！我代表全体父老乡亲衷心感激你！”又是一番发自肺腑的话，暖了大家的心也暖了刘总的心！刘总说：“我还要嫁到你们这儿呢！”

有人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个嫁法？”

吴毅说：“这是打个比方，表示我要在咱们这儿扎根！”

“好，好，好！”又是一阵欢呼。

吴敬轩对刘总的热心行动十分赞赏，他改两句唐诗，表示敬意：

赞刘总

花开时节喜逢君，春风又绿郭堂村。

一条虹桥架天外，金路工程织绣锦。

27

城里工程队真如天上降下的天兵天将，大刀阔斧，吞天吐地！乡村人看得眼花缭乱，瞠目结舌！怪不得村里有人说调皮话，城里人是骑骆驼耍门板大耍大搧，乡下人是调松鼠蹬竹笼小闹小玩！

大挖掘机伸着长臂，三五下就把一个大装载车哐当一声装满了。大装载车“哼”的一下开走了，一溜烟开到地方，后车厢自动打开屁股一掘“哗啦”一下，哈，一车土全倒光了！这一趟要抵咱几十号人干一天！大车过后，带铁链的推土机哼哼紧跟着上来推平，最后由带着巨大辊子的轧路机呼呼赶来压实。比我们过去六个人拉个小石夯“唉哟”！“唉哟”！砸半天快得无法比！真叫咱看傻了眼看呆了！城里人真能真神！刘总戴着安全帽在工地各处检查，嘿，真威风，真帅气！吴毅、指挥部的人、以及雪桃都来看了。人们不由得不惊叹大型机械的巨大威力，不由得不为这样的高速度大运作所折服！不由得不赞叹刘经理的魄力和为人。

正当人们为刘经理的大机械所勾画的令人心花怒放的美景所陶醉时，忽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有六七个老太太从人们背后悄悄钻出，猛地向刘经理扑去，搬他的腿，啃他的裤角，搂他的腰，拽他的袄襟。总之，他被紧紧缠住一点也动弹不得。她们大哭大叫：“你铲西山，就等于割了男人的宝贝，我们就要断子绝孙！看来你真要动山，我们就和你拼了！我们都不想活了躺在这里，让你们的推土机从俺们身上碾过去！”说着有几个人真的直挺挺躺在推土机前。刘经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懵了，额上流着慌汗喘着气，说：“快起来，快起来！别这样，太危险了！”刘经理心想，这些老太太反对搬西山不对，毕竟都是上年纪的人，尽管她们紧紧抱着我的腿，躺在地不动，只有好言相劝，不能对她们急。吴毅、雪桃及指挥部的人都跑来劝。

此刻吴毅十分着急，人家大老远干工程，摊上这样的事实在不应该，对老年人只能采取妥善办法。有什么好办法呢？再看看雪桃表情平淡，好像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小淘气今天是怎么了？你没看看地上还有几个人躺着不动拉也拉不起来喊破嗓子也没有用，你怎能眼看着突如其来的事发生袖手旁观撒手不管？

28

正在大家苦于一时没办法时，忽然一声：“山神爷在此，众位信众还不快来参拜！”众人循声望去，不由大吃一惊！只见不远处有一个大神，脸涂红，留美髯，身穿黄袍，端坐龙椅。老太太们一见，纷纷说，山神显真的灵了！急忙齐刷刷跪下。山神爷发话：“本大神尊上天之谕在此发旨：你们不要在此胡闹。各位回家听旨！”众老太太诚惶诚恐跌跌爬爬离开工地。人们到此如梦方醒，齐把目光移向大神。左看不像，又看还不像。再说那还有什么神？真是悬乎！经过仔细观察有人才发现纰漏：山神爷一只脚穿袜，一只光着脚丫。这是怎么一回事？正在这时候，山神爷喘了一口气，抖掉龙袍，原来是一张黄床单！脸是红墨水抹的，眉毛也是染的，胡子是粘上去的。早晨老镢头上工急了，一只脚忘穿袜。周围人一阵笑呵呵，原来是你！老神奇，平常你不显山不露水，关键时刻怎么会突发奇招？吴毅急拉着老鐝头手说：“老伯，谢谢你！你可帮了大忙啊！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老镢头说：“凭我这脑子哪有这智慧？这都是雪桃的主意！如不这样，这些老太太还不知道磨到什么时候，能这样快撤吗？”原来雪桃在老太太们缠得不开脚时急中生智暗暗交代老镢头演了这出戏。这戏演得太精妙了太及时了！刘经理连夸雪桃了不起！吴毅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想不到小小年纪的小淘气脑子这么灵活！

推土机又唱歌了，整个工地乐开了花！吴毅满怀信心告诉大家，今后我们也要上机械化！“好啊，这样比过去快太多了！”人群中不断爆发出阵阵赞叹声！

正当大家兴高采烈看着工地有焕发生气之时，忽然有人冷不丁放冷炮。

“好？好个屁！”有人大放厥词。人们循声看去，原来是长了一身软肉的大膘。

大家一下子怒气冲冲围住大膘指责。从草丛里跑出个小毛毛虫，你是干什么吃的，竟敢在这里放毒气？你算那一棵大葱？你胡咧咧什么？

老镢头指着鼻子厉声喝道：“好你个大膘，大家齐心协力搞工程，你却在暗地里唱反戏。你是屎圪郎官放气——满咀胡喷！你说，为什么这么说？”

大膘怪里怪气地说：“我看你这人平常正儿八经，为什么装山神爷骗老太太？”老镢头理直气壮说：“我这是为了工地不耽误！这么大的工程耽误一时的损失你能赔得起?”大膘说：“你骗得了初一，能骗了十五？”老镢头说：“只要咱村人人日子过得好，我不怕！”大膘哼了一声说：“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钱为什么放着本村本地人不让赚，叫那些外来孙子挣，这就叫合理？”

老镢头挥着拳头：“嘴放干净点，小心唱砸你！你说钱叫外人挣了，可是我们省了时间，省了钱，腾出手还可在别的地方赚。这样算下来，我们不是吃了亏，而是赚大了！哪一点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