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府,东湘房。
张婆子正给赵政擦拭身子,敷在额间的热巾更换了好几趟。打中午把公子从荷塘里救起,公子直打冷颤,灌了汤药,忙活的天黑,依旧不见公子醒来。
“不能瞧医大夫,服用寻常祛热伤寒的药方,不知是否奏效。”张婆子一人在屋里打转,絮絮叨。
一个身着刺绣芍药紫色长袍的美人推开房门,来到床沿,纤纤玉指探了探赵政前额,微微发烫。赵青启口:“政儿,现在身体如何,可有醒来?”
张婆子摇头低声回道:“公子,没有醒来,一直发热…稍稍好了些,没有白日那么吓人。再过一宿,大概就好了。”
赵青瞪一眼婆子,扯过婆子手中的汗巾,丢入水盆,开口:“入秋了,池子里的水多么冷啊!你把公子伺候到水池里去了,安了什么心。政儿有什么好歹,你也别想在政儿身边待了,我…我让哥哥去告官。”
“扑通”,张婆子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求:“夫人,公子一出世,就是我看着长大的,尽心尽力伺候公子,我心日月可鉴。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男孩揉一揉眼睛,从梦魇中惊醒,一屁股坐起,眼里一泡泪水:“娘亲!娘亲!”
赵青扑上前去去,将赵政搂再怀里,他已经九岁了,个头已经到母亲胸口处了
“母亲,在呢,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婆子脸上挂着笑,凑上去,张望。
“母亲?”赵政抬眼看她,稍稍有些疑惑,只是为什么记不起事,人也认不清。
她只当政儿称呼自己,没放心上,接过婆子端过来的肉粥,吹冷了,一口一口给政儿喂粥。
“我要去出去。”赵政在赵青的怀抱里浑身不舒服,轻挣脱开她的桎梏。下床,他在地上走路的姿势也有些奇怪,像在踩高跷似的,有些失重。
婆子快步上前堵在门口:“公子,病才好些可得小心点才是。在庭院走走散散心就罢了,大门可不能出去。多少人排着队想上官府领悬赏呢。公子可不能赶那刀口子啊!”话说出口,婆子察觉不对,就闭嘴了。
赵政甩开婆子的手走出房门。
“多嘴,仔细点顾好公子。”赵姬在倚门处摇椅坐着陷入沉思。
_
月亮高挂。
赵政在院里转了一圈,并不熟悉,这四四方方的房子给他压迫和窒息的感觉。他低头看见院一角的翠绿荷塘,抬头看看夜空,心境不自觉地平静一些。
一身着海蓝色长袍锦衣的男人,轻车熟路地走向西厢房。无敌余光扫到他那双与狼可比拟的眼睛,有些错愕。
他是谁?父亲还是其他?
男人捕捉到不善的目光,神色自若。
“政儿啊!过来。”他手一挥,向赵政招手。赵政没有像往常一样热切的围上来,讨要礼物。
“政儿过来!到舅父这来。”男人说着,从怀里取出个物件。
赵政上前,来回打量这男人,还是开口招呼:“舅父好。”
男人将一块和田美玉的吊坠戴在赵政脖子上,垂在胸前,美玉上雕刻着繁茂的桃李。男人端着蜜意的笑脸,摸摸赵政的后脑勺,哄道:“夜深了,让张婆子带你休息。长大了…”
赵政随伺候在旁的张婆子,往东厢房走,只是回头看男人。
男人走进赵姬的西厢房。
_
赵政,在床上细数今天发生的事情。在混混沌沌的,似梦魇的现实中里,什么也没看见,听见,他在挣扎,又不知要脱离什么。美丽的女人,他的妈妈,奇怪秘密的男人,陌生的院子。他眼睛亮晶晶的,没有睡意。
“吱”,张婆拿着一方糕点进来,站在床头,眉眼慈祥。她打开包点心的纸:“公子,再吃些垫垫肚子吧,晚饭没吃多少,不然半夜该饿肚子了。”
赵政抓起一块,大口吃得真香。他的眼睛是微微往上提,有点正气凌然的样子,笑起来眼角稍稍往下耷拉,像狐狸,闪烁晶晶的光彩,狡猾难猜。
“婆婆,谢谢你。”赵政说着将脖子上的吊坠取下,递到张婆面前:“这给你,谢谢你的照顾。”
张婆一惊,摆摆手:“这怎么要得,我老婆子什么也不缺,有个安身的地方,有口饭吃就很满足了。公子您留着,好东西要攒着,总会有用处的。”想给赵政挂上,赵政看着张婆眼底的满足,接过吊坠塞枕头底下。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