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不堪诉迷离（2）（1 / 2）

翌日，青灵果然收到了洛尧入宫觐见慕辰的消息。

她踌躇了片刻，整理衣饰，拿出一国帝姬应有的气势，也匆匆赶去了承极殿。

殿内的慕辰和洛尧，正站在一幅展于桌案之的舆图前。

洛尧指着與图，一面用神力指划出水汽凝聚的图形，演示讲解着什么。

因为有慕辰的特许，青灵出入承极殿并不需要宫人禀报，她挺胸抬头地径直走了进去，令得舆图前神情专注的二人微微一惊，同时抬起了头来。

慕辰最先冷静下来，望着青灵，语气柔软，“你怎么来了？”

青灵冲进来前，没想到看到的会是这样的情景，一时不禁有些窘迫，清了下喉咙，说：“听说今日要谈大泽的军防，所以想来看看。”

瞎编的理由说出了口，连自己都觉得尴尬。

慕辰不以为意，招了下手，示意青灵走到他身畔，指着案舆图道：“嗯，世子正在演示大泽新布置的军防，你也听听吧。”

青灵走了过去，朝案扫了一眼，见河流海域、平原城镇俱描绘得详尽细致，加以洛尧以灵力构划而出的地形起伏，大泽的疆域风貌可谓是一览无余。

慕辰对洛尧道：“你继续吧。”

洛尧指尖轻转，以水雾变幻出海域军力的布局，继续讲解起来。

从他的角度望去，青灵立在慕辰的身旁，身体几乎是微微地倚靠在了一起。慕辰听得十分专注，然而视线却不自觉地微有游移，似乎时刻都在观察着青灵的神情。

二人的容貌五官，明明并不相似，却又都流露出一种天家尊贵的气韵，站在一处，竟是无的登对。

洛尧的神志不受控制地有些发滞，指下操控着的水汽骤然变得迷蒙起来。

青灵盯着舆图，思维却是天马行空，听了半天也没听懂各处海域布兵的理由。

慕辰倒很认真，时不时打断洛尧、向他提一两个问题。

他自己虽是带兵领将的能人，但对于海战却可谓是毫无经验。而洛尧则恰恰相反，对海域一切事务都十分熟悉，却没有太多战场的经历。两人一问一答之间，已然是取长补短，各自皆有所收获，对对方的才学能力亦是暗自由衷叹服。

讲完了军防布置，洛尧又取出一卷名册交予慕辰。

“这是方山氏在大泽驻军安插的门人亲信，一共两百一十七人，凡有军职者，俱已被撤职或转去了别处。”

慕辰接过名册，逐一查看，心不禁暗暗惊疑。

当初洛尧向他请命整肃大泽军防，他并未真的期待过事情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得如此漂亮和彻底。方山氏在军安插的亲信，慕辰自己也未能获取过完整的名单，而此刻洛尧所呈的册录，不仅将这两百余人的背景以及同方山氏的牵连交代得一清二楚，连撤职后的去处、如此安排的原因都记载的明明白白。

慕辰自己亦是浸淫朝堂多年之人，清楚这样大范围的人员变动做起来十分不易，各种阻力与不配合都是司空见惯。然而洛尧返回大泽的这一年半里，朝竟未曾收到半点针对他行事的弹劾，大泽的军亦未发生过任何因不满而生的骚乱。

慕辰从前便知洛尧为人处世颇为灵巧，无论是在凌霄城、还是从前在南境的军营里，都能同各色人等相处融洽、人缘极好，却不曾料到他这种八面玲珑的性情，用在处理公务之，也能事半功倍……

洛尧见慕辰沉吟不语，揣测着他的疑惑，开口说道：“百里氏自古时代起便偏居于大泽，对大泽之内的各桩事宜都旁人更了解些，处理起来、自然也更得心应手。”

慕辰合起名册，淡然颌首，“若是其他朝臣办事都能像你一样，我也省心了。”

青灵从他手取过名册，迅速地翻了几页，亦不禁暗自惊叹于洛尧处理过程的缜密有效。

想当年自己执掌朝炎财税，被皞帝硬安排了个方山济到身边，气得她憋屈不甘，却又无计可施。作为当政者，想要凭借铁血手腕强迫旁人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并不难。但这只是伤人伤己的最下下策。如何让人心甘情愿地为自己效力、按照自己的心愿做出选择，才是最明智、也是历代帝王最苦心追求的御下之道。

在这一点，青灵明白，自己起面前的两名男子，都着实差了太多……

她清了清嗓子，目光严肃地审视着名册内容，蹙眉说道：“方山氏的人是换下去了，可替代的又是怎样的人？名字都不像是我听过的。”

洛尧沉默了一瞬，“顶替的官员，大部分都是从百里氏西海巡防抽调出来的。”

青灵哼笑了声，把名册撂到案，不疾不徐地说了句：“原来都是你家的人。倒是挺会安排的。”

大泽的人员安排，洛尧之前其实是与慕辰商议过。然而青灵不曾获知过当细节，眼下出言讥讽，颇有挑衅为难之意。

慕辰一直留意着青灵的一举一动，此刻见她如此反应，心却似忧似疑，不动声色地示意一旁随侍的宫人将名册舆图等物收整起来，对青灵和洛尧说道：“世子难得回京，既是谈完了公务，便移至偏殿小坐闲聊片刻吧。”

洛尧抬起眼，目光与慕辰的眼锋触及一霎，只觉其深邃幽远、看不分明。

他与他相识多年，也知晓对方身为氾叶蓁姬的独生子，气韵那一份与生俱来的沉静淡远，令其在外表具有了迷惑人心的温和雅致。然而一次、亦是至今唯一一次听见他用如此客气的语气同自己讲话，还是当年在崇吾甘渊、他向自己请求让出赤魂珠的一刻。

这一回，他又打算，再向自己讨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