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山村老尸（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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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人美布满淤痕跟干涸血迹的手, 抓住了苏拾的裤腿, 一股寒意直冲苏拾的脑门。

出乎意料地，苏拾并没有躲开，而是顺着楚人美揪她裤腿的力量蹲下身子, 眼神充满着可惜以及怜爱，她认真握住了楚人美的手，没有计较上面的血污：“这么多年来，你受苦了吧......因为一个渣男，你何苦不放过自己？值得吗, 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渣男，你不入轮回, 灵魂都得不到安息？”

仿佛是苏拾富有感染力的声音震惊到了楚人美，本来欲从席子里爬出来的身子僵硬在了半空中，枯瘦的双手抓着地面上的泥土，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苏拾是打从心底里同情跟理解她：设想这样的惨剧如果发生在其他人身上，又有几个人能保持着冷静？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有多疼。

不过凡事都有因果这一说, 楚人美杀了自己的丈夫那算是报复回去, 可其余的六十多条人命中一定不乏无辜之人，楚人美杀了不该杀的人，已经无法再保持理智了。

“世上渣男千千万, 你杀了他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只是其他人, 你杀了他们自己也会沾上满身因果......”

“你懂什么！”楚人美嘶哑着嗓子说道, 仿佛是两片砂纸在一起摩擦的声音，让人一听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们，他们都该死！！！”楚人美冷笑数声才接着说道，“卜万田这样的衣冠禽兽、斯文败类，居然也能教这些孩子读书？还读什么‘人之初性本善’？！他该死！还有那些在背后嚼舌头根子的人，谁知道他们还做了什么？！他们都是帮凶！帮凶！”

这样的歇斯底里让苏拾叹了口气，心下却不敢放松：对于楚人美这类的厉鬼，感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事态真的不妙，那就只能强行把她送去轮回了。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完全出乎苏拾的意料——

楚人美原本匍匐在地上的身子开始剧烈的超前爬，不一会儿整个消瘦的身子就暴露在苏拾的视线之下了。

不知道为什么，楚人美并没有穿上那套崭新的戏服，而是还穿着死前的那套深蓝色小褂，凌乱不堪的发丝下也不是一副狰狞厉鬼模样，相反的，跟苏拾的今天在田里看到她干活的时候一模一样。

“觉得奇怪吗？”从一开始碰见苏拾，楚人美就发现苏拾就没有害怕过自己，包括苏拾莫名其妙出现在她布下的环境里，苏拾都没有表现出过于害怕的模样，楚人美懒得再逗弄苏拾了，“你好像不是特别惊讶的样子？”

“不，我很惊讶。”苏拾盘腿坐在泥泞不堪的地上，也不在乎湿泥润湿了她的衣裤，“这是你的幻术吗？你怎么把我带到这里来的？梦境？”

“嗯，梦境。”楚人美爽快地承认了，她仔细打量着苏拾，表情祥和平静，完全不像是厉鬼的模样，“虽然你没有喝那个水，但毕竟我还是有点能力的......”

“嗯。”苏拾早就猜到楚人美精通幻术，对她的承认并不感到稀奇，“你让我看到这一切是为什么？”

“因为我感觉到了你的不同。”楚人美歪着头，声音跟刚刚又不同了，“我想你能帮助我。”

“帮助你？”楚人美的转变苏拾看在眼里，当下心里就已经有数了，“你......有时候能保持清醒，有时候不能？”

“是的。”楚人美颔首，“就像你所说的，我在杀了他们之后，虽然消除了原本的怨气，但也因为大开杀戒沾上了因果......”楚人美停顿了一下，“我其实只杀了几个人，后面的人不是我杀的，我已经控制不了我自己了......”

苏拾明白楚人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如果她再继续杀人的话，现在这个宁静祥和的楚人美，可能以后都不会再出现了。

“我可以送你去轮回。”反正这事也不是第一次干了，苏拾倒是很有经验，“包括村里那些徘徊不去的冤魂，我都可以送它们去轮回。”

“这样啊，真的是谢谢你了......我一直都很痛苦......”楚人美断断续续的说完这两句话，突然神情一变，冲着苏拾咧嘴笑了起来，那张嘴越咧越大，直到占了半张脸的二分之一，口中又流出黑色的粘液......

“谁也不能送它们去轮回！”

苏拾直感觉脑袋一晕，眼前楚人美死后的经典形象是她看到的最后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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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拾，阿拾......”耳边又是连续不断的呼喊。

“！”苏拾猛地睁开眼，眼前是小明一张放大的俊脸，想也不想的，苏拾抬起一脚就把他踹开了。

“哎哟。”小明捂着肚子半蹲在地上，“阿拾你干嘛突然打我？！”

苏拾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回到现实世界里面了，而且窗外已经蒙蒙亮了。对于被自己误伤的小明，苏拾还是蛮心虚的，伸手拉了他起来：“没事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小明没敢接苏拾伸过去的手，自己捂着肚子艰难地站了起来，“我看你睡着了才叫你，姐姐他们已经到了。”

“嗯。”苏拾收回手，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开始没话找话，“他们半夜应该是没醒吧？”

“没有，到现在也没醒。”小明指了指地上的几个人，苦恼地皱起眉，“现在得马上去医院才对，不知道他们情况严重不严重......”

“对了，”苏拾突然问，“你怎么知道Cissy来了？”

“电话啊，刚刚姐姐打电话过来了。”小明拿出自己口袋里的手机晃了晃，“姐姐说马上就到——”

“那就好......”苏拾眯了眯眼睛，对着小明点了点头，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我们扶着他们出去吗？还是在屋里等着姐姐？”小明把手机放好，看着几个人犯了愁，“算了还是等姐姐他们来了再说吧，我们俩个人也没法照顾他们四个。”

“那就在这里等着吧。”苏拾很是淡定地重新坐回了椅子，摆出了一个让自己最舒服的姿势。

小明暗地里撇了撇嘴，像是对苏拾这种屌丝至极的行为无比鄙视，但是又不敢提出意见，只能悻悻地跑到Annie所在的位置盘腿坐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逐渐流逝，苏拾刚醒的那会儿天只是蒙蒙亮，这会儿天已经大亮，看起来似乎是已经过了很久了。

“咦，姐姐他们怎么还不来？”小明看起来也十分紧张，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已经焦躁地开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了，“姐姐他们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天这么亮，几个大活人能出什么事情来？”苏拾完全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漫不经心地回答了小明。

“......”小明抿了抿唇，看着窗外不发一言。

就这样又过了许久，小明已经坐不住了，他神色焦急，拔腿就想朝门口冲，苏拾这才不慌不忙地出声叫住了他：“你要干什么去？”

“姐姐他们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我要去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小明头也不回地跑到了门前，只是原本可以轻松打开的门像是粘在了门框上一样，小明怎么掰都掰不开。

“这TM简直是活见了鬼！”小明没忍住，爆了句粗口，狠狠一脚踹在了门上。

这可不就是活见鬼了嘛！苏拾坐在椅子上，屁股都没挪动一下。

等到小明垂头丧气地回来，苏拾才幸灾乐祸地问：“你不是要出去嘛，怎么又回来了？”

“......门打不开。”小明是真的郁闷，门打不开就算了，回来还要被苏拾嘲笑，真是让人很不爽，“阿拾，我觉得我们要想想办法，不能这么下去了才对！”

“办法？”苏拾歪头看着他，“我跟你把门撞开，然后再出去找你姐姐你觉得怎么样？”

“这样也挺好的。”小明认真思考了一下，同意了苏拾的提议。

这样就把同伴抛弃了......苏拾浓密的睫毛扑闪了一下，眼里的情绪很快消失不见：“那就把门撞开吧！”

来到门前，苏拾用手拧了拧门把——真的打不开。

“你看，我真的没有骗你，这扇门真的打不开。”小明看到苏拾的举动就知道苏拾是不信任他，立马出声为自己辩解。

“嗯，我知道。”苏拾笑眯眯地道，侧着站好，招呼着小明跟她一样站着，“我数三二一，就一起用力，知道吗？”

“知道。”小明点头。

“三，二，一！”苏拾俩个人实打实地朝大门撞去，门震了震，还是没有动静。

“再来，三，二，一！”苏拾并不意外，又招呼着小明朝门撞去......

“再来，三二一！”

......

重复了多次，在苏拾跟小明的肩膀都疼得麻木了之后，大门终于被他们撞开了！

“快走！我们快去找姐姐！”小明顾不得肩膀的疼痛，门一开就赶紧跳了出去！

“那他们呢？”苏拾揉着剧痛的肩膀，问了小明一句。

“......”小明犹豫了一下，一咬牙，“等我们回来！不然我们也带不动他们四个啊！”

“嗯，你说的对。”苏拾点了点头，跟在了小明的背后进入了下山的那边树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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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阳光正盛，可树林里居然一丝阳光也透不过树叶的缝隙照射进来，树林里阴暗无比，小明只能打开手机来照明。

“怎么一点亮光都没有的？”小明边走边抱怨，手机微弱的光芒作用不大，一个不小心他就绊了好几次，“哎呀——该死，来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苏拾看着这片小树林，居然胡思乱想到了之前遇到秋月的那片树林......

“这林子真的是暗，说不定姐姐迷路了......”小明喋喋不休地说，“要尽快找到他们才行......”

苏拾倒觉得很是有趣，虽然她也看不见，但她能听到小明根本就没领着她朝下山的方向走，而是在不停地领着她在这片小树林里兜圈子......

苏拾的手里早就捏上了符纸，这是她刚刚手背在身后紧急画的。如果说之前她刚醒的时候还没察觉，那么在之后小明拿出背后很干净的手机的时候，苏拾就已经知道——这个小明，有问题！

或者说，这又是一个幻境呢......

这件事要跟楚人美没有关系，苏拾是打死都不信的。

按耐住要直接动手的冲动，苏拾保持着警惕，假装不知情地跟这个小明在树林里兜了一圈儿又一圈儿......

“小明”带着苏拾在树林里绕了这么多圈儿之后，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苏拾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得他崩溃的大喊：“怎么办，怎么办......我们走不出去，为什么！为什么会走不出去......”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但是......”苏拾的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似乎带了些蛊惑，“小明你不是有通灵眼嘛，你仔细看看，我们是不是碰上‘鬼打墙’之类的东西了？”

“小明”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也不管苏拾说了什么就连声附和：“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我们就是碰上鬼打墙了，一定是的！”

“要真是碰上鬼打墙了，那还是挺简单的。”苏拾憋着笑，还要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苏拾：艾玛憋的好辛苦），“鬼打墙嘛，你去撒泡尿就好了。童子尿解决一切问题。”

“小明”：“......”

“我不是......”小明满头黑线的开口。

“你怎么就不是了？我记得前几天你还告诉我你是呢！”苏拾惊呼道，“你不是还打算给Annie一个浪漫的第一次吗？！”

“小明”：“......”

气氛僵硬的可怕。

这会儿“小明”也反应了过来：“你耍我？？？”

“是啊，耍你啊。”苏拾暗暗地把符捏在食指与中指间，只要一有动静就扔出去，“怎么，不装下去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小明”的声音已经变成了苏拾之前听到的楚人美嘶哑嗓音，“我不明白哪里出了差错。”

“手机。”苏拾之前就隐约猜到是楚人美了，“之前你影响手机无法拨通......我在手机背后用血画了符，更何况小明有通灵眼这件事他根本就不知道我知道——”你前面还答应地挺快的→_→。

“原来是这样吗......”楚人美的声音一瞬间离苏拾很近，带着显而易见的恼怒，“那你不如猜测一下，你今天能不能活着出去！”

耳旁劲风呼啸，楚人美居然是一瞬间到了苏拾的身边，这矫健的身手，哪里像一个穿着繁琐戏服的女人！

好吧，是女鬼的话还真有可能......

在这片黑暗的小树林里，苏拾视线严重受到阻碍，不敢跟楚人美硬拼，腰肢一扭硬生生弯了90度，躲过了楚人美的一次袭击，然后腰都没抬起来，就朝旁边一扑，离开了原地。

借着扑向旁边能够喘口气的时间，苏拾点燃了能够照明的符纸，苏拾把火苗放在右肩头，照亮了自己四周的景物。

楚人美四肢并用，长发不再遮面，狰狞的面容在摇曳的光芒下更加慎人。口中流着黑色的涎水，楚人美朝苏拾爬了过来！这场景真是让人感到恶心又可怖！

苏拾眉头跳了跳，在楚人美扑上来之前双腿蹬地，用力起身，脚尖踢起不少泥土砸在了楚人美的脸上。

“呵呵呵，觉得可怕了？这都是你们害的，你们害的！”楚人美怨毒地瞪着苏拾，又迅捷地爬了过来。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苏拾大喝一声，将手里出现的符纸准确无误地扔到了楚人美的身上，“定！”

“啊——”楚人美惨叫起来，接触到符纸的皮肤刺痛不已。

眼见着楚人美停下了自己的动作，苏拾才来得及拿起地上的石子布阵，将四块石子摆成菱形，苏拾把自己的裤子撕成布条，一圈一圈绕着这四块石子缠了起来——苏拾身边身边什么也没有，只能这样凑合着用。

一边有条不紊地摆着阵，苏拾一边朗声念起了清心诀：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

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幽篁独坐，长啸鸣琴。

禅寂入定，毒龙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