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王鸿洛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策马向下贴地疾飞,向着所有人焦急呼喊:
“撤退!撤退!有危险!”
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黑洞之中忽有两只大爪攀出,在洞壁之旁崩落泥土。这两只大爪从头到尾覆盖黑色鳞片,趾甲之长如八把可斩神明的利刃。
它张开巨口,刺耳如嚎哭的鸣叫声响彻整个战场。
骑兵们惊恐地望着洞口,役农的马匹已经受惊开始奔逃。
“酸与。”王鸿洛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没想到梁绍元还养了这么个王八羔子。”
《弘文妖谱》将酸与定义为足有六十八级的危险妖物。要知道高等精灵的烈阳龙在其中的定义不过六十七级。《弘文妖谱》是这样记载酸与的:
“有兽焉,蚺头蛟身,而四翼,六目,三足,名曰酸与。得渊而入,邑恐所出。其目旃,视之者死。”
一只硕大无朋的巨蚺脑袋探出洞口,那东西和一辆卡车头一样大。在蚺头之上它有着两只血月似猩红凶暴的眼睛。
视之者死并不是说看一眼它的眼睛就得死,实际上是它的眼睛能射出具有强大破坏力的射线。
给《弘文妖谱》划分魔物等级的是充满学识的大儒和饱有经验的猎人道士僧侣。但妖谱注解多是喜欢夸大其词的文人墨客。所谓百无一用就是那些臭写书的,他们的话不可尽听。
只听得风声鼓翼,四条破烂如棉絮一样的翅膀扇起腥风。可怖的是每条翅膀上都长着一只血红的眼睛。漆黑蛇身长如巨柱,艳阳照在身上仿佛照进黑洞,鳞片上几乎没有反光。浑身上下死者之风鼓舞吹息,整条恶兽在黑红与恶目之间光怪陆离。
王鸿洛直直飞向拼杀着的玉勇将军华帆,以最快的速度,此时的情形才说得上是十万火急。
在尖啸与震怖中,酸与飞上长空,终于登场。
王鸿洛飞到华帆身边,对他大吼:“让你的人撤!我对付这条禽兽!”
随后王鸿洛又对刘庆道:“我把你放到安全地带,你好生照顾你师父!”
这并不是你推我就儿女情长感人至深一往无前必须送死的时候。刘庆现在极度担心的是自己师父的安危。
王鸿洛把他和常崇带至安全后方,把刘庆刚才遗失的剑扔给刘庆,随即腾空而起。
“是你们逼我的,你们本不必死,但你们哭着,求着,想加入死者的行列。”
梁绍元在地底恶毒叫道。
“那就来吧!”
地底再次冒出无数的纸人炮灰。他们无穷无尽似乎根本杀伐不完。他们拖着僵直步伐通体焕发浓臭,尸风掠过祝于庄。
怎么办?难道只能撤退吗?
大杀一场,虎原城的部队之需少半个时辰就能赶到。长弓硬弩大戟铁矛,还有几门铁牛将军炮。此时如果能守住阵地,那后方部队能更轻易地打开局面。
华帆正在决断之际忽然有阵阵车马之声响起,他抬眼观去心中却是一惊。
洞中横空驶出纸马拉着的铁车,轰隆一声落在地上,那是四十余乘由真正的铁甲和铁戈武装的纸人战车!
纸马带着禽兽至深的怨恨。它们曾是被主人杀死的老骡,被宰而食之的战马,或是其他被人类虐待而死的兽类。
此时此刻已然转生,他们是死灵军马。他们四马齐头拉着威力强大的锈蚀铁战车。战车上站着三名纸人锐士。
纸人锐士全着铁甲,他们已经完全褪去了纸人的痕迹,纸与腐肉发生了某种邪恶的粘连。他们的表皮既有旧纸的腐糟之感,又像烂肉一样腥臭且充满孔洞。
它们的头颅完全就是腐烂头颅上涂着浓浓的纸人妆,似哭似笑,既悲又喜。死者们持戈驾弩,乘着铁甲战车向震旦骑士们冲锋而来。
撤退?
已经冲杀过的马匹定然跑不过不知疲倦的死灵马,还有四百来不及上马的役农弓手。更客况不战即退,怎会被高傲的?命令乐手对弓箭手发出撤退的信号,随即鼓饶以不同音色节奏鸣响。
随后华帆再次吹响号角,所有枪骑兵调转马头,齐刷刷地向着出现之敌再次冲锋!
这可不是对付简单的纸人守卫了。纸人战车以极大的重量进行冲锋,死灵战马悍不畏死,只听人声马鸣亡灵嘶语,纸人战车顷刻间与玉勇枪骑撞在一起。
玉勇枪骑只能以性命围堵一辆战车,只有当战车撞飞好几个具装枪骑时它才能够被截停。
被截停的战车会马上受到大量攻击。途径的枪骑会反手一刺,役农马军也会尝试做点什么——就算把矛捅在铁甲战车上,也算微不足道的攻击。
但玉勇刚才的阵型太散了。为了击杀更多的纸人他们已经完全开始自由攻击,这次冲锋又距离过短难以形成密集队形。四十余辆战车被有效截停击毁的不过五辆。
这是突击,令人毫无准备的突击。
纸人的战车掠过飞驰的玉勇枪骑,长戈横举玉勇枪骑被直接斩首,玉勇尸体坠地战马受惊;几个玉勇枪骑尝试阻截战车,却被悍不畏死的死灵战马直接撞飞。这些死灵马就算眼窝子里插着一根长枪也还在疾奔奋蹄。
它们根本就不需要眼睛。
顷刻之间,三十多辆战车就冲进了役农弓手的阵地。这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长戈杀人,战马撞人,弓箭手们还没来得及放箭就被击倒,杀死。
一个曾经打败过昭明手下将领的玉血君王,怎会能只有一些炮灰和怪兽?
纸人炮灰们从深坑爬出,完全遵循梁绍元的意志前进,前进。
一个枪骑兵能用长枪平举,以冲刺杀掉一个纸人,然后他又能在其中用枪刺出再杀掉几个纸人。但之后他就会发现他忽然被无数纸人包围,他的战马挪不动步,在鸣叫中被击倒在地。
他也摔在地上。纸人咆哮着用各种方式攻击他,他们砸坏他具装甲胄的鳞片,用锈腐刀匕捅进甲片的缝隙。玉勇骑兵在这惨无人道的攻击中缓慢地,痛苦地终于死去。
枪骑兵和役农马军越来越少,纸人却越杀越多。
天空上王鸿洛与酸与的战斗也不容乐观。梁绍元本质上是需要人保护的火法师,他应该和人斗法或在安全之处操纵法术轰击敌军,但他不应该在天空中和一头龙一样的邪恶生物缠斗。
很简单,因为魔法之风是有限的!
在释放无数法术后王鸿洛已经感觉到祝于庄整片土地魔法之风的贫瘠。他艰难地操纵枣红马闪躲酸与的进攻。
这恶兽的六只眼睛像是六门缓慢装填的加农炮,每半分钟就有一只眼睛能够发动射线攻击。
这种单向的射线攻击范围小,伤害虽说不高但也十分危险。更何况它有六只眼睛,能够从各种刁钻的角度对王鸿洛进行攻击。
射偏的红色射线时不时轰击在地,有时杀死骑兵,有时也会射在纸人的阵地中,甚至酸与的射线还击毁了一辆纸人战车,可这对于地上的战斗还是杯水车薪。
王鸿洛艰辛地四处穿梭,在酸与巨大的翅膀间拼命活动。此时他的拂尘幻化为一把巨大的火拂尘,不停攻击酸与。
王鸿洛毕竟不是战士,每一击都有概率落空。酸与灵活巧动与火马道人不停周旋,用尖牙,利爪与眼睛发动进攻。
刘庆望着厮杀叫喊的天地,再看看怀中气若游丝的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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