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尧合上眼皮,假装泪水是被生生挤了出来。
风在轻轻安抚,没必要继续多愁善感。
“大哥哥,快看,纸鸢飞的好高!”巧儿兴奋地冲薛尧欢嚷着。
彩盒被巧儿的叫嚷惊了神,目光落在了薛尧的后背,倏然心间溢出一股暖意,其实小官人…不是傻子更好些。
彩盒又忽然从金环儿手上接过纸鸢的线轴,霎时将绷紧的线放开,蹬蹬蹬…线轴疯狂的转动,她的浅黄纸鸢瞬间攀的更高,立即将巧儿的翠绿纸鸢压了下去。
但只有很短暂的一刹那,因为一只失去控制的纸鸢不可能真正长久的高飞,它很快便遇到了一股乱风,一个打转,便失去了攀升的力量,倏然又急坠而下,倒有点像猛禽扑食了。
巧儿看到后,先是不满的愣了一下,旋即就得意的嘟囔了一声‘真傻’,哪有这样放纸鸢的。
薛尧回过头,看到彩盒静谧的笑脸,他很欣慰,彩盒放开的不是纸鸢,而是她自己的心。
纸鸢最后掉在远处的石板上,倒是一直在旁观望的绣云连忙走了过去,将纸鸢重新拾到手中。
又来到彩盒面前说道:“你怎么这么不经心?”
彩盒只顾微笑,忙重新收了线,好在纸鸢没有飞到别处。
等收好了线,没想到绣云便拿着纸鸢走到薛尧眼前,求他帮忙放纸鸢。
薛尧此时心情正好,便爽快答应了。
又玩耍了半个时辰,阳光也有些暮气沉沉了。桃花林中的行人也几乎没了踪影,毕竟还有美好的夜市在等待着他们。
薛尧也准备收拾离开,但是一个沙弥突然拦住了他们。
“薛家小官人,莫慌走。本寺住持已经准备好了斋饭,还望几位前往。”
薛尧倒也没有奇怪,以薛家和渡云寺的关系,吃顿斋饭也不是怪事。
可斋饭…谁爱吃哩!
最起码彩盒的小油嘴肯定不喜欢。
不过,人家盛情相邀,自家也不能失了礼数。
便回道:“劳烦小师父领路。”
又对瑁全道:“你先回家,对二娘说我们要迟些回去。”
瑁全自领命出了寺。
………
到了渡云寺的一处厢房,稍微片刻,斋饭便由几个小沙弥依次端到了桌子上。
彩盒,绣云,金环儿原是不敢与薛尧坐一桌的。
薛尧笑道:“佛家讲众生平等。在这寺庙里,你们不必怕坏了主仆礼数。”
“大哥哥说得对,你们都快坐下吃饭。”巧儿竟是立刻附和了起来。
巧儿也发话了,彩盒三女便不再扭捏,都围着桌子坐了起来。
至于赖安,却是留在厢房外的院子里,斋饭对他而言,实在没什么吸引力,还不如忍着饿回家再好生吃一顿。
桌子的斋菜不多,青菜豆腐,素炒清焖,倒是变出了一些花样,但终究油腻太少,几人勉强下饭。
只是巧儿吃了几口,便搁下筷子再吃不下去了。
但薛尧却明白,这顿不怎么如人意的斋饭,可不是那么容易吃的。
果然饭毕,没过多久,便有一个十几岁的沙弥前来寻要‘饭费’了。
他先说了一番客气话,斋饭如何?
没人理他。
只得切入主题又冲薛尧道:“住持想要与小官人见一面,不知小官人意下如何?”
吃了人家嘴软,薛尧也不好推脱,便让几女稍等,自己便与沙弥去了。
薛尧很快见到了渡云寺那位年纪轻轻的住持,抱素禅师。
抱素和尚的脸上没有一丝老态龙钟,他让人见了,是一种安静的朝气,如同清晨山间蓬蓬向上的云雾。
但抱素和尚的第一句话就让薛尧对他的第一印象大打折扣。
“小官人,本寺的斋饭如何?”
人在想骂人的时候,应该深吸一口气。
薛尧照做了,所以他的回答很有礼貌:“还有些滋味。”
抱素和尚呵呵一笑:“小官人能从这平淡如水的斋饭中吃出些许滋味,果然不是凡人。”
这是在骂人?
薛尧想了一下,觉得更像是在拍马屁。
无事献殷勤,有鬼!
“禅师若是有什么话要教诲小子,但说不妨!”
还是开门见山的好,禅宗僧人出了名的玩心眼厉害,某家肯定不是对手。
抱素和尚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薛尧,我很喜欢你这性子。
张口道:“这些日子,贫僧时常在坊间听人议论薛家小官人,说小官人夜遇神人,得授通窍明慧之术,从此可辩真假,可识阴阳,上知天文…”
不等抱素和尚说完,薛尧赶紧抬手打断。
“坊间有如此议论?”薛尧大为吃惊。
抱素颔首微笑道:“寻常百姓对小官人这等大户人家一向十分上心,而小官人又忽然开窍聪慧,这等奇异之事,自然免不了要被百姓们议论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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