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渡云寺时,天边恰好一点落日似秋香。
薛尧本以为巧儿早就在厢房里等得不耐烦,但是,有些事情往往会如雨中艳阳,出乎意料的反常。
巧儿的脸上没有一丝不快活,并且笑得很开心,甚至还恨不得冲上来用她没有抹胭脂的淡红小嘴狠狠亲吻薛尧。
薛尧见状,连忙大喊一声‘走人’,躲过了一脸口水。
渡云寺所在的西北厢是益州城夜晚生活最安静的地方。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薛家所在的东南厢,在遥春坊往北多拐几条街巷,便是益州城最繁华之处,那里有一个绿锦湖,四周灯火如繁星,长街如银河,有俏姑娘沿街遗香,有小郎君左顾右盼,也有才子佳人在湖中亭榭你侬我侬,无视行人…他们尽情享受着城市的夜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这其中不可或缺的夜景。
老赵家也许并不清楚经济的基础就是人的欲望,但是他确实开放了夜市,那沿街的无数灯火和欢笑不正是人的欲望么。
薛尧还是先将巧儿送回了家,但由于时候太迟,因此被他那个二叔家的婶婶站在门口用杀人的目光剐了一眼。
巧儿临进门还不忘冲薛尧抛了一个媚眼,其中意味只有薛尧可以领会。
是的!
在渡云寺放纸鸢时,为了不让巧儿吃彩盒的醋,薛尧答应给巧儿讲一个故事。
如巧儿这般刚刚踏入青春期的小姑娘,都会从心灵深处滋养出一股萦萦情丝,薄如水,但一念至,却似掌中棉针般令人深刻。
通俗点讲,就是‘发春’了。
所以薛尧已经想好了,那一定是一个公主和王子的美丽故事。
彩盒和绣云、金环儿是先行回了遥春坊,薛尧的身边只剩下赖安一人。
快走到东南厢的崇安街时,已经是酉时将尽,驻足眺望,远远瞧见遥春坊的绿锦湖‘商业区’一片妖娆,妖娆到将天上的干净星空都点燃了。
赖安见薛尧往绿锦湖的方向细细打量,便忽然走上前笑道:“小官人,可要小的陪你去走一趟。”
一面说着,一面眼神还往绿锦湖飘去,似乎在对薛尧说,跟我来。
薛尧心动了,像是猫儿闻到了腥味。
但是…
甄秋娘的面容在他的脑海中霎时如同清晨的一缕炊烟悄然浮现,虽然没有多少颜色,却清晰的如同天上那轮弯月。
相对于绿锦湖的夜景繁华,薛尧更迫切地想要见到甄秋娘,听秋娘在那淡荡春光的卷帘后唱一首木兰花令,如果她还愿意用婀娜的身子像彩蝶般跳一支舞…
“回家!”
薛尧果断地说出了这两个字,在他对过往作别的无奈空虚中,只有秋娘这个似初恋的娇娘才可以真正用一颦一笑安抚他心头的愁绪。
赖安忍不住失望起来。
崇安街的巷陌曲折处,行人大多披着夜色往绿锦湖赶去。
而薛尧和赖安主仆二人,则踩着崇安街的石板寂静的走着,偶尔会有光芒从幽深的巷子里钻出来,侧目看过去,不过是人家门前流暗光,几许欢喜几许愁。
薛尧的目光在途径的青墙乌瓦上一遍遍的梭巡,有些不真实。
历史究竟可以残留多少痕迹?
是浩如烟海的一叠叠旧书,还是一座古色古香的斑驳老城?
其实…不过是在人心,向往之,爱之,便会记得更久一些。
………
回了家,秦氏又派绣云过来瞧了一眼,确保薛尧没有丢胳膊少腿。
绣云离开后,薛尧立刻洗了澡,等擦干了身子,彩盒便隔着屏风将里衣递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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