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龙四年正月,长安外渭河边。
朔风翱翔,旌旗猎猎。万军之中,巨大的皇辇格外显眼,皇辇之下,正是大唐当今皇帝李显和皇后韦氏,身着龙袍凤仪,迎风而立。
李显身形微胖,面色潮红,不停得喘着粗气。韦皇后面露淡笑,神清气爽。二人身边是一众文武大臣,粗略扫去,京城的官员九成都到了。
在文武大臣之前,是一个巨大的鸾轿,五匹军马严阵以待。围绕着鸾轿是一众宫女,在宫女的前后则是身着亮甲的雄壮士卒。
这时,一匹枣红骏马飞驰到前,马上之人跃下马来,快步奔走到皇帝面前,道:“皇上,吉时已到,公主銮驾已准备妥当,可以出发。”李显道:“出发!”那将军道:“是!皇上!”又快步奔回,飞身上马,冲到前方,道:“出发!”
丝竹声想起,鸾轿开始启动,沿着渭河边的官道,缓缓上前。文武百官齐声道:“恭送公主!”喊声不绝。
景龙三年十一月,吐蕃派遣大臣尚赞咄等一千多人前来迎娶金城公主。景龙四年正月,左骁卫大将军杨矩护送金城公主入吐蕃。皇帝李显设宴百官,命随从大臣赋诗为公主践行。
看护送大军远去,皇帝也摆驾回宫。安乐公主李裹儿直接钻入了皇帝的轿辇中。
李显显得十分疲倦,却还是打起精神,道:“说起玉成此事,少不了清影的功劳。若非他和陈大慈在茫崖击败了吐蕃,吐蕃国内主战派势弱,也不会迎来今日的和平。”
李裹儿道:“屈指一算,自从徐州消失,表哥已经两年没有出现了。”李显道:“是啊!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韦皇后道:“他抗旨不尊,不告而别。本就是死罪,皇上宽宏,没有怪罪,已是他的福分,他哪有资格让皇上惦念。”
李显道:“当年民间传闻说他有夺位的资格。他为了自证清白,不告而别,是为了让朕安心。”韦皇后脸色微微一变。
安乐公主道:“父皇如何得知此事?我怎么从未听说过?”李显道:“我也是这几日为送金城从宫中出来,才从长安百姓口中得知的。当年他不告而别,朕内心也十分怨恨。听闻此传言后,也明白了他的苦衷。武周时期,朕何尝不是这等战战兢兢?”
韦皇后道:“他一个戴罪之身,哪有资格与皇上的千金贵体相提并论。而且这个传闻早就不知道传了多久,至今不绝,未必没有谋反之心。”李显叹一口气,不再言语。
安乐公主道:“父皇,你也不用担心表哥。他武功那么高,肯定不会有事的。反倒是父皇,你要保重龙体。这样有朝一日,才能见到表哥。”
李显点点头,仍不言语。
韦皇后嗔道:“皇上若真的想清影,何不下道圣旨,免除他所有罪责,官复原职,回京来见皇上。”略微一顿道:“若他回来了,说明他志虑忠纯,当年只是害怕皇上误会,这才离开。若他不回来,说明他眼中根本没有皇上,乃是个欺君罔上的奸猾之徒。皇上也不必为他挂心了。”
李显摇摇头道:“算了吧,他本来就不是朝廷中人,现在离开了正是最好的结果。”韦皇后道:“皇上一面说想他,一面又不让人找他。这倒让臣妾不知所措了。说实话,我也十分喜欢清影,但他不告而别辜负了皇上的厚爱,这才厌恶于他。我看皇上如此想念于他,这才让皇上下旨把他召回,皇上却又不愿了。我这皇后现在是里外不是人。好在这轿辇之内只有我等三人。不然的话岂不让群臣笑话。”
李显看上去十分疲倦,靠在身后,闭目养神。韦皇后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也闭上眼睛。李裹儿看着二人,耸耸肩,长叹一口气。
回到宫中,李显似乎还没有恢复,在韦皇后和李裹儿的搀扶下,回寝宫休息。
李裹儿连夜离开宫中,她已于前年嫁给桓国公武延秀,住进了桓国公府。
武延秀正要安寝,为送金城公主出嫁,在渭河岸边应和皇帝吟诗作赋,着实疲倦。李裹儿经常住在宫中,早已习惯,也不需等她回来。
李裹儿直接闯进来,大喝道:“别睡了,快起来!”武延秀道:“怎么了?”李裹儿道:“来人,快请胡先生来。”早有宫女应和道:“是!公主!”
武延秀看她神情严肃,不敢忤逆,重新穿好衣服,来到议事厅。
不一会儿,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来到议事厅,看到二人早已端坐拜倒道:“属下见过桓国公、安乐公主。”正是胡五。
两年过去了,除了白头发更多了些,似乎没有别的变化。
李裹儿道:“不必客气。快起来吧。”也不等胡五询问,道:“父皇今天说起了李清影,似乎有招他回来的意思。”胡五道:“皇后是什么意思?”李裹儿道:“母后自是反对,直接和父皇唱了反调。父皇虽然没有继续坚持,但意思再明显不过。”
胡五道:“皇上是否还表达了别的意思?”李裹儿道:“后来父皇就闭目养神了。”胡五道:“神龙二年李清影和陈大慈在茫崖大败吐蕃,同年吐蕃摄政太后遣使者进贡,请求结姻。因诸事繁杂,今年方才完婚。皇上应是因此想到了李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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