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彻……”大巫祝注视着眼前的少年,低声喃喃道,“你就是那个桑彻?”
“不错,我就是桑彻。九嶷空桑族,只有一个桑彻。”少年的语气十分自豪,看得出他得意于自己异人的禀赋。
“听说……你常偷学我巫祝世家的巫术?”
少年垂眼不语。
“那你也该知道,空桑巫祝世家历代都没有开过收外徒的先河。所以……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会破这个例收你为徒?”大巫祝的语气威严而冰冷,足以令任何闻者望而生畏。
但少年并没有退却。他足足沉默了三秒,然后不疾不徐地开口道:“确实无所凭借,我不过一介平民,无显赫出生,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我娘是织衣的女工,每日赶早起来,不停地辛勤劳作直至太阳落山。我们母子俩相依为命,过着贫寒清苦的生活。除了禀赋,我什么都没有。”
“呵呵。”大巫祝笑了,“你既一无所有,又凭什么让我收你为徒?”
“我确实没有资格。”少年的语气十分冷静。他高昂着下巴,丝毫没有因为大巫祝的话而泄气,“可是……正因为我一无所有得像块天然璞玉,这才显得弥足珍贵,不是吗?况且,惯例这种东西,本身不就是用来打破的吗?如果不打破横亘在面前的屏障,我们又怎么知道,自己会不会走了条死路呢?”
“哦?”大巫祝兴致盎然地一挑眉,“那依你的意思,老夫不收你为徒,就是走死路了喽?”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见被自己的话套进去了,少年连忙改口,“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大人你可以尝试一下,说不定……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呢?”
“哦?意想不到的结果,是哪种结果呢?”大巫祝眯着眼睛,气定神闲地俯视跪在地上的少年。
少年思考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就……就是…不辜负大人所望呗……”
“呵。”大巫祝笑了,“要老夫收你为徒,可以。但,要凭你的本事了。倘若你确有如斯资质,老夫便为你开这个先例。”
少年忽然跪了下来,朝大巫祝“当当当”磕了三个响头,“定不负大人所望!”
“野心勃勃,野心勃勃……”
窗外马醉木摇曳,思绪又回到了阿驽的小木屋中,桑柔呆呆地盯着小木窗,呓语般地呢喃道:“野心勃勃,野心……勃、勃。”
“桑、桑柔,你怎么啦?”云樗关切道,“你的脸色很难看。”
“没什么。”她疲惫地摇了摇头,“只是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倘若我爹当时没有做出这个决定,那么阿彻的结局会不会……好一点。”
“什么?”云樗听糊涂了。
桑柔漠然地凝视屋外的凤凰树,一时陷入了无尽的思绪海洋中。
那一年,那一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仔细嗅嗅,还能嗅到夏日里热烈的气息。马醉木的花蕙像小贝的白粒,枫树和扇骨木挺拔地伫立在大地上,鲜明亮丽的树叶染红了整座村庄。金色与红色的凤凰树宛如只只腾飞的凤凰,细柔枝条缓缓摇动这个季节,正是花开得最艳丽的时光。
桑柔坐在凤凰树梢上,百无聊赖地晃着小腿,浓密的树叶为她遮住了夏日似火的骄阳,阴凉舒适惬意。
“柔儿——”
“柔儿你瞧!我给你带了什么?”
一个少年迎着微风,旋风般跑来。他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光景,青衣宽袖,一头黑亮的墨发高高束起,露出额头,干净而利落。
他足尖轻轻一点地,于半空一个漂亮的回身,如猫儿般轻松跃上树梢,坐在桑柔身边。
“柔儿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少年向她靠了靠。
她下意识地看向少年的手,但少年手里空空如也。桑柔抬起头,困惑地看着少年。
“哈哈哈!”少年得意地笑了,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你看,上面是什么?”
她期盼着仰起脸来,却只看见头顶上一碧如洗的青空,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看见。
到底要送她什么东西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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