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
编钟又响,悠扬的钟磬音回荡在学堂的各个角落。下午的授课即将开始。
吴起捧着厚厚一大册简牍,如那七八岁稚童般摇头晃脑大声朗读,努力将书上歪歪扭扭的字映到脑子里去。
“子曰: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民免而无耻。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有耻且格。”三两个弟子向这边瞟来,目光里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这个怪人!读那么认真干嘛?弄得好像夫子会奖励他一样。”
“哼!他真以为认真读这玩意儿,咱们就能对他另眼相看了?笑话!”
吴起全不在意地大声朗读,将带有干扰性的杂音排除在外,一心聚焦于眼前。
当曾参步入学堂的那一瞬,原本乱哄哄的弟子们瞬间安静下来。
“昨日我为诸位讲述了治国,与道德以及礼乐之间的内在关联。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那么现在,有哪位弟子能说说昨日我都讲了什么?”
“沉玉?这里就属你最认真,说说看吧。”
正中下怀,几名弟子掩嘴偷笑,用幸灾乐祸的目光瞟向他。
吴起“唰”地站起来,朝曾参作了一揖。
“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民免而无耻。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有耻且格。”
底下哄堂大笑。
“沉玉,你背反啦!”旁边一弟子抹着笑出的眼泪道,“施以仁政礼乐,人反而变得厚颜无耻,那还要咱们儒家行礼乐之道干什么?”
少年皱着眉头将简牍翻过来,只见背面赫然画了一只硕大的王八。有人将他的东西掉包了。
“哈哈哈!渭思,你这招实在是高明!这小子估计气得快炸了!”
“嘣!炸了!哈哈哈!”
少年环视四周,心下立刻明白了个中缘由。他不动声色将竹片翻了回来,抬头迎上曾参视线。
老头子看起来不太高兴。
“知道你为何会反着背么?”曾参走下来,在少年身侧来回踱步,语气淡淡的,含着几分微怒,“因为你根本未曾理解孔子此话的含义,这才张冠李戴,颠倒了是非黑白。这也就意味着昨日那堂课,你压根儿没听懂。”
底下一帮人笑得更厉害了。
“安静!”曾参狠狠瞪了几人一眼,他们这才讪讪缩了回去。
“所谓治国,重在治国之策,治得好,则国泰民安,天下太平,治不好,则烽火连绵,民不聊生。而治国之根本坐落于仁德与礼乐之流。仁德用以从心感化百姓,礼乐用以规范百姓日常行为,如此,百姓方具有廉耻羞恶之心。圣明的国君施行仁政,并辅以礼乐,施无形之惠,行不言之教。哼!若是照你背的那样,施行苛政,辅以刑法,百姓还要对你心存感激,那岂非颠倒是非黑白?”
曾参一拂袖子,叹气道:“只会死记硬背,不懂活学,学也无益。哎……你们这帮小鬼头,学习就不能用点心么?罚你,把这话誊抄一百遍以加深印象。”
吴起仿佛没听见一般,依旧站在原地。
“怎么?有意见?”曾参的目光重新落在他身上。
少年僵着脸,双唇机械地开合,冷冷吐出一句话:“可我没说错,为何要受罚?”
“什么?”曾参刚踏出一步,又折了回来,“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并没有颠倒黑白!”少年昂起头,大声说道。
学堂内有一瞬的寂静。底下几个弟子面面相觑,不明状况。
“夫子方才只是询问弟子治国与仁德间的联系,并未让弟子背诵孔子的原话,弟子不过抒发己见,为何竟遭夫子诘责?”
曾参微微讶异了一瞬,旋即怒道:“背错了就是背错了,你执意狡辩又是何意?”
旁边的弟子悄悄拽了他一下,“沉玉,别跟夫子争辩了,大不了抄抄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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