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血。”桑柔淡淡道,“毒性分散在全身各处血液中,只能在你全身都开点口子,好把毒素放出来些。”
云樗定定地凝视着她,忽然傻呵呵地笑了起来。
“你要把我全身的血都放干吗?”他问道,“那我可就要枯掉哩,那些樵夫就不会砍我喽!”
此刻的云樗精神明显已出了状况。长鱼酒见状不由一阵心焦。他走上前去,抓住云樗的双肩轻晃了晃,焦急道:“云樗,你感觉怎么样?看着我!”
云樗抬起头,用呆滞而麻木的眼神看着长鱼酒,眼神疏离而淡漠。
“你是一个人,不是一棵树。来,跟着我说一遍。”
云樗“嘿嘿”地笑了起来,“我是一棵树,你是一条鱼……”
长鱼酒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
桑柔叹了口气,安慰长鱼酒道:“没事的,等放掉些血,他会清醒过来的。”
“可惜这终究是个权宜之计,没法彻底将毒素逼出体外。”
桑柔沉默。接着,她又在长鱼酒和自己身上分别有割了几道口子。云无心坐回原位,拂拭起她的剑来。
沉默良久,长鱼酒沉声道:“我们都被端木赐那个老精怪骗了,我一直在逃避这个事实,可眼下,纵使我不想承认也得承认了。”
桑柔不相信。
“他不是你师傅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既是师傅又岂会骗你?”
“我早就告诉说过了,那老怪是在骗你们。”云无心道,“早在你们进入齐鲁地界前三日,他便已获知你们来访的消息。所谓的彭祖预言、故事,只怕都是他随口胡诌出来忽悠你们的。他煞费心机地欺骗我们,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我们替他夺来风沉渊。之所以要编这么长一串复杂的谎言来,只因他深谙你们都是聪明人,没那么好上当。”
“不,我们不是聪明人。”长鱼酒摇了摇头,自嘲道,“我已经上过很多人的当,却不知还要上哪些人的当。”
“不。”桑柔摇头道,“并不全是假的,只能说半真半假。至少那个有关彭祖陨落的预言,我觉得是真实存在的。”
云无心挑起秀美道:“何以见得?”
“只是感觉而已。”
长鱼酒道:“师傅平日虽然滑头了些,却绝不至于害我们。”
“或许他只是高估了我们的实力。”桑柔道,“也许他根本不曾预料到山上的险况。公子慎原本承诺放失败者一条生路,你师傅便也没多想,权当是一次难得的契机。”
放了些血,云樗稍许清醒了些。
云无心关切地询问道:“感觉怎么样?”
云樗痛苦地摇了摇头,转而又睡下了。长鱼酒三人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在漫长而煎熬的静默中,唯有风雪敲打石壁的声音清晰可闻,仿佛在告知众人时光的流逝。
就在众人昏昏欲睡之际,只听“轰”地一声,落雪狱尽头的闸门缓缓打开了。
跟月前如出一辙的景象,玉麒郡主轻盈地走了进来。她苍白消瘦的脸上涂抹着廉价的脂粉,似乎想要掩饰这一脸的憔悴,却欲盖弥彰。
直到被关进了落雪狱后,长鱼酒四人方才知道,这个地方的管制权属于玉麒郡主,并且最初就是由她下令兴建的这座雪狱,一座隐匿于雪山之巅的监狱。或许就连庄主公子慎都不曾觉察到落雪狱的存在吧,长鱼酒很怀疑。
或许他压根儿就没想到,那些败给他又被他放下山去的江湖侠客,最终一个都没能走掉,统统都被关在了他家后院儿里,而他的庄主之位也在摇摇欲坠之中,岌岌可危。
不出意外地,玉麒又来到了长鱼酒等人的牢房前。她伸出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小心拂去栅栏上细碎的雪花。
“这一个月,不知各位在落雪狱过得如何呀?”
大殿里烛光昏暗,一条带刺长鞭从房梁垂下,一直拖到地上。昏黄的烛光描摹出一个黑色人影。那人全身隐在黑袍中,只露出一张苍白僵硬的脸,脸部正中镶嵌一只扭曲的鼻子,看上去极不协调。
“启禀宗主,玉麒麟违背计划,擅自开始行动了!”
“啪!”
烛台被打翻在地,蜡油流得到处都是。
“这个不成事的小贱人!”申不害冷冷朝地上啐了一口,“她勘破大宗师的秘密了吗?”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