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生!曲生!”
黑暗中,长鱼酒陡然睁开双眼。单薄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他的眼中依稀残留着梦中的惊恐。
云樗和桑柔一脸焦灼地望着他。
见到朋友熟悉而亲切的面庞,长鱼酒顿时长舒一口气。
“做噩梦了?”桑柔用一块白绢替他轻轻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长鱼酒点点头,神色疲惫。
云樗担忧地问道:“你梦到什么啦?怎么流这么多汗?”
长鱼酒顿了片刻,摇摇头道:“不记得了。”
耳边传来“嗒嗒”马蹄声和滚滚车轮声,长鱼酒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马车里。他挣扎着起身,想要弄清楚状况。
“小心。”桑柔忙过来扶住他,“你受伤了,慢点来。”
长鱼酒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缠了厚厚三四层纱布,并且不仅仅是他,云樗和桑柔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两人气色看起来不大好。他掀开车帘一角向外望去。
“是车队?”长鱼酒问道。
云樗点点头,小声道:“是燕商。”
盘山曲径弯弯绕绕,两旁裸露的岩石棱角分明,只有稀稀拉拉几株枯草从岩缝中探出头来,在寒风中无力招展。他们来到落雪崖时正值明媚春日,现在却已是深秋时节了。他们错过了整整一个夏季。
落叶在秋风中无力地飘零浮沉,夕阳西下,萧条的黄草上蒙了薄薄一层秋霜。商旅队伍在秋风中缓缓前行。
长鱼酒放下帘幕问道:“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他分明记得三人是从落雪崖顶跳了下去,然后就在疾速坠落中失去了意识。哪里来的商旅队伍?
“断崖下方其实是一座雪坡,破面很缓,且积了厚厚一层雪。在我们跳下去的时候,这座雪坡恰好接住了我们。我们沿着雪坡一路走下去,最终返回了山脚下。”桑柔解释道。
云樗点了点头,接着道:“那些工匠们早就为自己安排好了一切后路,他们算准了从那个方位跳下去,恰好能够落到下方柔软的雪坡面上,再顺着坡面一路下山,便可返回山脚。于是他们就在那个地方凿了一个小洞,这样他们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出生天了。”
长鱼酒沉默着点了点头,良久又道:“寻剑山庄……是不是毁了?公子慎呢?”
云樗露出了伤痛的神色,在那一刻,他忽然想到了云无心。他晃了晃脑袋,轻声道:“没了,全没了。”
“全毁了?”长鱼酒的讶异仅仅持续了片刻,转瞬又被无尽的悲痛所取代。
桑柔叹息道:“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公子慎和他的法者之剑一起毁灭了。”
长鱼酒露出了哀伤的神色。他是在悼念那名剑客,还是在悼念那柄尊贵的法者之剑?两者都该是值得敬畏的。
桑柔叹了口气,柔声安慰道:“你也不必太难过了。死亡这东西,我早就已经看得很开了。人世间有生必有死,生生死死无尽轮回。当你看到死亡时,不妨绕到它的背后去看看,我相信你一定能看到新生。”
虽然长鱼酒并没有嗅到一丝新生的气息,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云樗又补充道:“方生方死,方死方生。一个公子慎死去,自然就会有千千万万个公子慎活过来,将他的剑道乃至精神传承下去。”
长鱼酒对此并不抱希望。他叹了口气,道:“但愿如此吧。”
这时,商旅队伍缓缓停了下来。一个尖细的声音在车外响起:“掌柜的吩咐了,商队在邙山脚下停留一日,整顿休息,清点货品,明日申时继续前进。”
云樗撩开车帘应道:“好的,知道了。”
桑柔道:“连日奔波车马劳顿,大伙儿都累坏了,休息一日也好。”
“我们怎么会在这商队中?”长鱼酒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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