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鬼屋夜的鬼哭神嚎（1 / 2）

杨颠峰站上了动力滑板车，沿着树荫串成的人行道往车站方向前进。这滑板车的基本构造和地球的可说是相差不远，但是本质上却有一些关键性的差异――比方说车体上「涂满」的太阳电池（这种用「涂」的奈米太阳电池地球也有开，不过目前能源转换效率只有2%以下）和驱动马达用的蓄电池，其能源转换形式是直接由光能－&p;gt;化学能－&p;gt;动能，转换效率有六成以上，其实其间并不经过「电」这种能源形式的。称它们为「电池」只是少年从地球沿用的习惯而已。

每幢房屋外壁上也涂满了这种太阳电池，甚至连雷击的能源也能有效利用。随着一户人家对于热能、光能、电能和动能等不同能源的需求，分别储存在化学能形式不同（因此能高效转换成的能源形式也不同）的各种比例的蓄电池当中，为了提高整体能源转换效率之故。

想着这些琐事，不知不觉地已经到了特教学园总站。少年把爱心滑板车（当然有更轻巧的、自己可以随身携带的私人滑板车）在公用收藏架上放好之后，来到站口的雕塑旁，一眼就看见了四只手的异星室友。

「唷！波谢！」杨颠峰招手说：「你也是灵茵约来的吗？」

波谢笑着扬起了四只手之一回礼道：「对啊，我下课之后直接过来的。明天人型机驾控课你记得抽空来上，别翘了！」

「放心，我有订闹铃，而且这里上课时间我特别调整成和地球错开，在那里是半夜，不会影响我在那儿的行程。」少年答应道。由于空间的不连通性，经由「空跃」跨越不同银河时区活动的人，其实可以自行小幅调整自己感受到的两地「相对时间」，这是少年不久之前才学会的方便技巧。

如果不利用这种技巧，超远空间通讯时感受到的延迟会更长；不过反正贵死人的超光速通讯杨颠峰平时也甚少利用，这些理论对他而言也仅只于知识而已。

「灵茵那家伙还约了谁？她到底有什么事？」少年问道。

前后两对肩膀一齐耸了耸，异星友人答道：「我也不知……」

「嗨，杨颠峰，好久不见。」一个有点熟悉的清脆女声说道：「从上学期的共同必修课结束以来，快半年了吧！」

少年转头望向那女孩，挥挥手笑着说道：「嗨！?……呃……好久不见。」

女孩哀伤地说：「同班一年，还记不住我的名字的无情的人，我叫娑琪啦！」

「喔，对，对了。」杨颠峰转向镜头说道：「就是以前和我一同上乌德萨必修课，伴随是背上一对翅膀的女生。」「你在向谁说？」娑琪莫名其妙地问他。

「没什么。」少年反问道：「?现在跟灵茵修同一堂课？」

「对啊！」娑琪说完没见有人再问她什么，口中就嚼了嚼，吹出一颗好大的泡泡。从以前杨颠峰就知道她很喜欢吃泡泡糖；不同的是少年在这里的公共场所、车站或车厢从来没有见过「禁止嚼食口香糖」的标语或规定，也根本没有人会把嚼剩的口香糖随地乱吐。

又等了一会儿，灵茵才珊珊来迟。靠近了才见到，她的跨下竟是一辆折迭式脚踏车，令杨颠峰又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哇，这东西酷毙了！」波谢赞叹道：「哪里买的？」

「地?球！」少女笑着说道：「上次去地球观光时，看着可爱就买了。」

「……你们那儿有这么酷的东西，你自己怎么不带来用？」娑琪斜盯着扬颠峰问。少年纳闷地回答道：「?看着是稀奇的东西，我看着再平常不过了啊！」

灵茵下车把脚踏车折好，收进背袋背上。她面对三个人的疑惑眼光，竟恍若没事人一般，只对娑琪问道：「只有?来吗？樊妮?呢？」

「在玩电子游戏不想抽身。」

「瑞齐赛呢？」这个人杨颠峰倒是认识，以前一起去海边玩过的。

「跟花攸次去约会！」

「……好吧，那就只剩我们了。」少女笑道：「走吧！很近，走路去。」

「……不是要搭车啊。」杨颠峰自言自语着，跟着灵茵走了。

虽然嘴里说「走路去」，但是灵茵跟以往一样，毫不在意路人眼光地飞在空中前进。杨颠峰至今不知道那特殊能力是不是种「伴随」（反重力念场？），也不知道灵茵的伴随到底是什么。不过，既然老师说有些『乌德萨』对于自己的伴随很忌讳提及，所以少年也不想问她。

少年现在想通了，所谓『乌德萨』，可以视为一种广义的改造人（），只是像是这种注射一种特制细菌就几乎可以马上完成的改造方式，地球人暂时还难以想象而已，类似的改造人还有花攸次那样的『阿苏梅杰』。就像剧、影集中地球人对改造人表现出的歧视一般，即使自己当初是非自愿地被打了那一针、成为乌德萨之后，仍被逼着来特教学园受教育，也是（相对的）正常人对改造人拥有的超能力的一种设限。如果自己不是身在文明层次较高、「较有教养」的外星人族群中，大概会感受到更强烈的歧视吧！

想着想着，他抬头望见高耸入云的建筑物，惊奇地说：「咦？我们要去的那地方就在『漩?之心』附近吗？」

「是啊！」灵茵笑着说：「而且呀，我们去的理由，据说和它也有点关系。」

「会有什么关系？」杨颠峰好奇地问，可是飞行少女还是紧闭着嘴卖关子。

「所谓的『漩?之心』，」娑琪转向镜头说道：「是学园最大媒体数据馆的昵称，地位大概相当于地球学校中的总图书馆吧！名称是因为那是栋外观有螺旋构造的高楼、又位在学园中心之故。」

少年问道：「?在向谁解释？」「就只准你说吗？」半长少女反唇相讥。

渐渐步出了市街，来到一处蔓草丛生的野地。在特教学园市里……不，在整个艾基尼卡星上，即使是离市中心最繁华处很近的地方，也不乏这种既不是公园、仍旧放给植物随便长的空地。事实上就算是公园或马路，也都采用透水铺面，因为蒸旺盛、难得落下的雨水就更加珍贵，希望它们能尽可能渗入地底储存之故。

但是即使不是公园，只要附近有居民，通常有闲时还是会来整理一下植被；这里既然看起来完全没人整理过，就表示这附近没有居民了。没有居民，却有幢看起来设备还算完整的公寓矗立在空地中心处，这就更怪异了。

「到了！」灵茵旋过身来，摊手嘲向那公寓笑嘻嘻地对伙伴们说道：「这里就是特教学园市著名的鬼屋！教授说，来这边读书的人，都应该住一晚上试试的。」

「不过就是幢空屋吧？」杨颠峰皱着眉头，不以为然地说：「?以为这学园市空屋率有多高？三成耶！」「也不能这样说。」娑琪不以为然地说：「离中心车站这么近、交通这么方便的地方，却成为空屋，总是有点怪异的地方。」

波谢四下盼了盼，便说道：「房子后面好像有一座不自然的土坡……嗯，照我脑中的地图显示，那土坡再过去应该就是学园市的漏斗湖吧！」

「糟了，快天黑了。」绿的飞行少女抬头望望天色，急切地说：「里边有厨房但是没有食物，我们快去吃晚饭吧！都说是鬼屋了，得趁天黑前进屋里去。」

「既然有厨房的话，我们可以买点东西自己动手，那也就不用赶着吃了。」

娑琪提议道：「?知道附近的超商吗？」以眼神征询确定其他人没有异议后，灵茵便把一行人领往超商去了。

捧着一堆「战利品」，好像没节省多少时间，天已经几乎全黑。一行人带着以零嘴为主的「晚餐」，匆匆回到鬼屋之前。杨颠峰边走还边想着，这里已经完全使用信用（利用类似他手表的微型个人计算机实时转账）付费机制，自己如果不节制一点，很快就会信用破产变成赖账嫌疑犯一个，每次消费时商家都会得到警告。

进了屋里坐定，杨颠峰回想起刚才的交谈，好奇地问波谢说：「漏斗湖是什么意思？我记得这附近的人工大湖不叫这个名字啊！」

「哦，你应该知道艾基尼卡星大部分的大陆、包括特教学园底下这块耶真特洲都是人造浮海铺面吧！这么大块铺面如果没有一些调节机制，早就四分五裂了。所谓的漏斗湖就是调节机制之一，每隔几百公里就得有一座的，它和底下的海是相通的。而且也因为漏斗湖和底海相通，有各种方便的地方，都市也就常常建立在漏斗湖的附近。」波谢详细地解释道。

「我虽然在这里读了一年多的书，还是缺乏许多地域常识，和波谢你真是差太多了。」少年自我解嘲道。进了公寓门，娑琪把零、快餐全堆在客厅桌上，就脱下外套露出清凉的露背装和背后伸展出的一对美丽翅膀，卷起裤管开始动手打扫。

「对了。」她从工具间找出扫除用具分给各人，想到什么似地问灵茵说道：「?刚刚说从哪位教授听说这里有间鬼屋？哪一堂课？」

「『传说与传奇』课！」灵茵笑着说道：「用地球语言讲，那就是Tles&p;p;Legends课！一堂非常有趣的通识。」

因为波谢和娑琪听见「地球」两字都向杨颠峰望来，想知道灵茵这么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意味，他只好很委屈地对灵茵埋怨道：「要翻成地球语言，也不用特地挑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言啊……」

绿少女淘气地努努嘴，打开机体不过按摩棒大小的「吸尘器」开始清理沙上的灰尘。另外三人也跟着动起手来，来自地球的少年一边清扫着，一边为自己对这种事情的「习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居住和迁徙的自由」，这个名词在地球上只是个方向和指导原则而已。可是在文明水平先进数个世纪的艾基尼卡星，只要是同一县市的空屋，不管公有私有，任何人都拥有凭身份证（经随身携带的个人计算机查验）开门、不须申请就试住一晚的自由；就算是跨县市移居、合住（意指房里已经有居民但有空房间）或是要居住一个月以上，也只要简单地上网申请就可以了。而无论是房租或是盖房子本身，都十分的便宜，租、买房子最大的成本竟是地价，而地广人稀的艾基尼卡星上地价有多便宜，那是不消说的。所以，像是「走吧！我们去哪里的空屋试住一晚看看」这种同学间的邀约，起初杨颠峰听到时还会感到惊奇，现在已见怪不怪。

清扫告一段落，波谢从厨房的密闭干燥柜中拿出几个盘子，没加以清洗就在桌上摆开，撕开数包零嘴分别倒在盘子里。大家围坐在桌边的沙上，各自抓喜欢的口味来吃。「对了！」灵茵边嚼边口齿不清地说着：「要不要看看后边那座土坡？呵呵那可不是一般的土坡，有点来历的。」

「要去后院吗？或打开后窗就看得到了吗？」娑琪问道，而提议说：「我想是吧；我们去试试看。」于是四人屁股还没坐暖，就又离开了沙。

鱼贯上了二楼，果然打开了后窗便刚好能窥见那土坡的全貌。说它是土坡其实有点勉强，那并不是座小山，竟是一座有棱有角的高台，约莫四、五层楼高，顶上平坦四壁陡削，朝向公寓的这面正好有道之字型的阶梯通往顶上。

「这是啥？」娑琪惊讶地张大了嘴，牙缝间还可见不雅地残留着刚才入口零食的碎屑：「为什么要弄个这样的大土石台子？要到顶上去做些什么吗？」

「该不会是晒衣台吧？」波谢边说边解释道：「我们行星上还有许多文明不达的区域，仍然用水洗衣服、洗完以后晾在高处空地晒干。记得以前听杨颠峰说，他故乡的行星应该也一样，对吧……杨颠峰？」

少年竟也不雅地张大了嘴，呆楞楞地望着那高台，那表情像是见到鬼一样。

「……杨颠峰？」灵茵关心地问道。

「……呃」地球少年回过神来，连忙说道：「对、对，地球到现在都还有许多晒谷场。」「我是说晒衣场……」四只手的外星朋友埋怨道。

看见杨颠峰下意识地摸着胸口的链坠，飞着的少女忍不住又问了一次：「你真的不要紧吧？你还好吧？怎么了吗？」

「应该……不要紧吧。」少年敷衍着说：「反正不是心肌梗塞作就对了，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说完后竟忘了招呼朋友一声，自己回头往客厅走去。

很少看少年这样的灵茵和波谢，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跟他比较不熟的娑琪却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坐在沙上一边吃零食、一边找电视遥控器：「我要看电视……嗯，遥控器在这，那；电视在哪里啊？」

「我刚刚打扫时有注意到，在那里。」波谢指着一座高柜子的顶上。

「怎么这样！」娑琪埋怨道：「上次是谁住在这里啊？真没公德心。」

「也许是利威古星人，他们的眼睛都长在额头上的。」波谢开着玩笑道。

「不是啦！」灵茵指着电视说道：「?没注意到这里是比较旧式的建筑物吗？这里的客厅沙和电视柜的距离小了点，配上大尺寸的电视看起来不太舒适；把电视摆高一点多少可以增加些距离。」

「那么，要我把电视搬下来吗？」波谢问道。娑琪试着看了一会儿，又看看客厅的确没有别的更适合摆电视的角落了，便说道：「算啦，我们也这样看吧。」

这时杨颠峰虽然无意识地抓着茶几上的零食吃，可是心早已不在这里了。他的心已经回到了近两年前，那个令他难忘的异界矿业小镇、空贼之都，现在已经毁于地震的塔尼夫夏村。

原因无他，这栋房子后边的土石台，跟守护神米迦梅撒拉最早所安降的那座祭坛实在太像了……不，说是「太像了」或许还不够贴切，正确的说应该是：以少年已经不太深刻的记忆来判断，两应是丝毫没有不同之处。

「后面那座土石台是什么时代的遗物？」少年想着想着，就突如其来地插嘴问灵茵道。而后惊奇地说：「你会这样问，好像你已经知道那是古迹一样，通常会问是谁建筑的吧！那个，据说竟是阿艾亚努星人的遗物。」

「阿艾亚努星人……是什么？」娑琪问道。

「你们这两个家伙，都没有选修艾基尼卡史啊！」波谢皱着眉头说道：「艾基尼卡星原本是阿艾亚努人开的啊！那是银河中少数几个至今还把原生行星的位置隐藏着、没人知道他们源地的高度文明。同时，他们也是三千多年前银河法庭当初成立时的背后支持之一。」

「也难怪娑琪没听过，已经好久没听说有阿艾亚努人在银河舞台上活动了。」灵茵摇着头说：「就算银河法庭的现任内部成员，说不定都没人见过。」她只说娑琪，那自然是因为杨颠峰踏上银河舞台更迟、更不可能听过之故。

波谢惊奇地说：「听?这样说，好像?跟银河法庭很熟一样。」

灵茵又摇了摇头道：「说很熟，也不过就是有个亲戚的朋友在里边上班啊！」

「等等，」杨颠峰听着有些不对劲：「那时候已经有阿艾亚努人以外的人移居到艾基尼卡星了吗？如果没有的话，如何确定那是阿艾亚努人建的？如果有的话，那岂不是更不能确定了吗？」

「……你在说什么啊？」娑琪困惑地问道：「阿艾亚努人既然是艾基尼卡星的第一批移民，在他们之前又没有智慧生物居住，不是他们那又是谁建的？」

「不，我听得懂杨颠峰的怀疑。」灵茵笑着说：「没有别的智慧生物住在艾基尼卡星，不代表他们不能来这个星球建这座土石丘。不过底下的人工地盘既然是阿艾亚努人造的，自然不会比阿艾亚努人更早了，那么去考证到底谁、属于哪个文明所建造的，好像意义不大吧！」

关于这点，杨颠峰自然不会再有异议了，便又沉默了下去。

是谁？为什么要在这里造和塔尼夫夏一样的高台？或，为什么要在这两地造一样的高台？银河系的其他角落，难道还有许多这样的高台吗？

这些并不是少年真正关心的事情。他真正关心的，应该是外柔内刚、送给他胸口那枚飞行石，下落不明的少女姿荷妲，还有那充满人性的守护神吧。

当然还有些别的事情。杨颠峰咬了一口不知道谁买的肉干，想起不久之前生过的一件事。那次也是和几个好朋友一起出游，去附近的观光牧场玩。

「喔！」少年一边兴味盎然地观赏着那不像地球任何一种牲畜的生物，一边随口问道：「这边我们吃的肉，全都是来自生活这么悠闲的生物的身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