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相瞒,我真的不认为犸亥是个未开化的野人,也不认为他是个字都写不清楚却故作学者的俗人。
一手歪瓜裂枣的错别字,一章慷慨淋漓的诗歌,矛盾之下冲击出来的最真的震撼,从耳廓开始,直击我的内心。他吟完诗,哀痛地跪在月亮前大哭,哀痛的同时又有些悲壮,他边哭着,嘴里又像是在急促地低声念叨着什么,音短而快,听不清楚。他念完,对着天边拜了四拜,站起,一动不动地站着。
许久,他用破巴巴的袖子拭了拭脸,转过身来,面向我。
我动弹不得,便眨巴眨巴眼,来表示让他有事快说。他领会到我的意思,满到处找布条。
我努力地动了动嘴,道:“说。”
我的话让他感到诧异,他想了想,随后试探地问:“你听得见了吗?”
我眨眨眼睛,告诉他我听得见。
得知我的听力恢复后他很是高兴,叽里呱啦半天不知说什么,随后,他往后一跳,远远地,侧身指着我,只是说:“起来。”
起起起起起来?!ふざけんだ(开什么玩笑)!作为一个连动嘴的力气都要靠挤出来的可怜人,现在叫我起来根本就不切实际。
见我半天不动,他再说了一遍:“起来啊?”
不,我绝对起不来。
他邪邪地一笑,说道:“你知道这山顶上为什么有这么多小土包吗?这些土包下面埋葬的几乎都是近千年来死去的Brekdn和Jbs们。当然,你可别以为全是我埋的,埋葬他们的,大多都是——
喰灵!”听见喰灵这个词我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还有亡灵!”哦天哪,还不止喰灵……
“还~有~你知道喰灵为什么要把你埋起来吗?哼哼哼。喰灵享用完美食之后,把吃干净的骨头埋起来,不久就会有新的喰灵出现,骨头的主人就变成了喰灵。通常情况下喰灵就是这样繁衍生息的。”
看这山顶诸多的土包……
“白天的时候喰灵在阳光下是没有实体的,就算有现成的食物它们也吃不到,所以白天都是附在土包下的骨头上休息;晚上就会出来觅食野兽,山禽——还有活人!”
“现在全山喰灵都认识的危险到不可以吃的活人——我——在这里,它们不敢出来。要是我离开,留一个汁滑肉嫩的小朋友在这里,它们估计不会嘴软的吧~?哼?”他说完,朝下山的山坡走了一步。
等等,听上去很严重的样子,别走哎,走了的话我下辈子岂不得做喰灵吗!
“哦对了,差点忘了。”准备下山犸亥拍了一下脑袋说,“还有亡灵。亡灵通常是生的意志远远超过了死亡的现实之人的魂体变成的灵类。不瞒你说,亡灵在阳光下也是有实体的!而且不同程度的留有生前的记忆和人格;而且他们和生前一样懂得交流和思考。一个加铂斯的亡灵对诛杀布约克宕人的执着可是凌驾于加铂斯活人之上的,你要是遇到加铂斯的亡灵那你肯定是死定了,而且还会变成亡灵当他的手下。”犸亥四下看了一眼,慢条斯理地往山下走去。
喂喂,他真的走了!瞧瞧这满山顶的土包,仅仅我身处的这一片,少说也有三四十个了吧!到时候三四十只喰灵爬出来……
动啊!起来啊!那家伙要下山了啊!头顶都要下去了!那种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喰灵结果掉的梦,难道要照进现实不成吗?
咦?这是什么?手?!土包下面有手伸出来了!
!!!!
给!(高频呼吸)我!(急速驱灵)动!(猛地爬起)啊!
终于,我站起来了,我摇摇晃晃保持住平衡。准备快跑时,山下闪上来一条电,土包里伸出的手全部缩了回去,这时候一只手扶住我的背,“很好,我就知道你这‘缩小版少年’没问题的。”
缩小版少年……这种名词……
“说来也奇怪啊,你活像一个胡思乱想而不成熟,同时冷静而有志气的少年,结果明明是个孩子。”
我再次眨眨眼。说的也是,我也感觉自己的心智跟年纪不匹配,就像他的学识跟识字量不匹配一样。
“所以,现在可以简单地进行一下修炼的下一项了。”
我不停眨眼表示抗议,我认为我真的超极限了,不久前才在灵脉全崩的界线上用希诺恪强愈合,刚刚又在生与死的边缘拼了命地站起来,现在马上又要开始训练。我并不反对训练,但,至少让我睡上一觉补充体力吧。
“哦,你如此激动地眨眼睛,是想说你已经迫不及待了吗?”造孽啊,犸亥完完全全会错了我的意,“没问题,我们马上就开始。咳嗯~这次的训练非常简单,跟着我下山然后睡觉。”
“在这期间你是看不见我的,你需要用到元触;你的元素是雷所以是雷触。事实上就是我叫你听雷以及那之类的应用,像你脚附闪电奔跑也是雷触的一种,你懂的。这次呢,我建议你只用视觉雷触。不必担心你的身体,你的肌肉和器官并没有被你之前的强行修复所影响;脉嘛,我说没事就没事。”
什么叫你说没事就没事嘛。哎。
咦?跑了?
真正意义上的连影儿都没留下啊!?
没办法了,找吧。
灵力扩散,集中,目部。力气供给不足使我略有些腿脚发软,整个人有点后倒。所以我略向前倾,膝盖微曲,手撑住大腿,稳住自己没有摔个仰面朝天。
完成视觉雷触后,我的视野暗下来,但在这个灵力圈范围内,能够看见那天见过的,闪电勾勒出的场景图像轮廓,还有一个——那就是前方的树林里微微的,扑闪扑闪,跃动的电光团。
嘿,找到了~
我挪着脚往电光方向走去,越是靠近,电光就越趋于人形,闪烁就越少,犸亥的外轮廓就越分明、清晰。
我继续向电光靠近,他察觉到我,闪走了。微弱的电光出现在更远的树轮廓群里。较上次而言,这次的电光更加微弱,闪烁更无规则且频繁,像是要熄灭似的。是他处于我灵力圈边缘的原因吗?我把灵力圈扩张,很好,恢复稳定闪烁状态了,我的猜测是对的。
每当我走近电光,在犸亥的外轮廓基本清晰时,他就会闪走到另外的地方,而且一次比一次远;最开始是外轮廓清晰时闪走,到外轮廓基本清晰时闪走,最后甚至是电光稳定闪烁时就闪走了,这对我的灵力圈广度、雷触的集中能力和身体强度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终于,他第十次闪走后,我在小屋轮廓边一个木柴堆轮廓上找到了他。
这意味着犸亥带着我,分十次把从山顶到山脚的路程走完了。
我停止雷触。定是因为精神和灵力都超高度集中,我直到现在才感觉到姗姗来迟的脉疲劳,以及腿脚的酸痛乏力。雷触停止后,闪电轮廓逐渐变回原本的图像,晦暗的视野恢复正常光亮水平。此时我见天边已现出薄薄的一层晕辉——天亮了。
“好了,任务最后一步,快去睡觉。啊~~~”犸亥说着,深深打了个哈欠,待他打完哈欠,再看向小屋后门时,筋疲力尽的Jtn已经跪扑在积雪的墙角,睡去了。
—次日下午—
我睡了个好觉,醒来已在床上,我记得天亮时我分明是在堆柴处“就地解决”的,看来是犸亥把我送回来了。我转脸看一眼床边专门给我用的的时间球,下午十四时,三十六分。小屋里像是没人的样子,我从床上爬起,到泊口去。附近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湖面上没有了渔船是唯一的变化。
唔,出去了啊。
睡一觉后,我的脉疲劳是好得多了,然而,取而代之的是目部的干涩和视力的模糊,绝对是一整晚高强度的视觉雷触导致。悠着点,瞎比聋还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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