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官人这话说的轻巧,我这极品上好的黄花梨木八仙桌凳、钧窑产的孤品青釉三彩玉碟、巴蜀产的琥珀翡翠酒盅、西域的天山玉酒壶,还不算这几坛几十年陈年上好绍兴女儿红、这些被砸坏的家具什儿!折合纹银一千二百两,您拿什么赔?赔的起么?”
众人一阵唏嘘感叹声,有的窃窃私语说这老板娘真黑,这酒楼上除了那黄花梨木八仙桌以及那陈年女儿红和这美味佳肴外,并未有什么三彩玉碟、翡翠盅、玉酒壶,这明显是欺客讹诈,单洛阳城随便一座普通酒肆也比这“思蜀”客栈豪华,怎谈得上区区几物就值千两纹银的道理?
“好姐姐,你看我值这千两纹银的价么?我伯父穷困,生活都紧巴的很,以我抵资如何?”
夏仙儿见那老板娘罗玉娘如此说,紧接着一句甜甜的“好姐姐”叫道,略带一声讥笑反问。
“啧啧,好伶俐的嘴呢!姐姐我喜欢你的紧!”罗玉娘道是不介意,一改冷脸饶有兴趣的笑道。
“不过你有意认姐姐,可是有人却不会这样心甘情愿呢!这将军是中原节度使窦建德的大公子,河间镇北将军,你们可是千不该万不该得罪他呀!你们跑江湖的脚底抹油一走了之倒是轻而易举,可苦了我这店里十几号伙计、也害了我这个弱女子,让我、我以后怎么谋生啊!”
罗玉娘说完,往地上一坐,拿起粉红云锦丝帕就轻声啜泣起来,一副甚是可怜模样。
此时“思蜀”客栈外已经那一种官兵将士被里三层、外三层围绕着包了个严严实实,明晃晃的刀枪在阳光下泛着阵阵寒意。
本是晌午,南来北往的孟津渡打尖歇脚补给之时,此刻“思蜀”客栈如此光景,那官道上、客栈内的众人顿时紧张不安起来,这年头兵荒马乱的,百姓闻得官兵战马旌旗作响都会风声鹤唳,唯恐避之不及。
有个店小二慌慌张张从一楼楼梯道看热闹的人群中钻出来,忙不迭的给坐在地上的罗玉娘道:“主人家的,不好了!官兵来此抓人了!还有几个道士跟着!已经进了内堂楼下了!”
“你们瞧瞧!这可怎么办是好?呜呜!”那罗玉娘只顾在地上啜泣,听到店小二汇报,竟直接嚎啕大哭起来。
此时楼下大堂传来一阵乱哄哄吆喝、怒骂、踢凳、砸缸、摔罐、鞭打之声,接着有人大声呵斥命令道:
“一个人都不许放出店去!违令者杀无赦!”
“喏!公子!”
少顷,那些围在楼梯道的人被几名士兵乱棍打散,为首的一清秀俊朗秀才模样的人攥着一把玉质折扇率着人上了二楼来,他后面跟着两道长和一背着圆月弯刀的年轻人。
“大哥,我大哥在哪里?”那人进的酒楼中央就喊道,语气尖而厉,整个脸毫无血色,让人一瞅不觉一丝阴冷。
刀疤脸将军背对着那人,直直跪在地上动也不动,双手被筷子插穿,口里又有鸡腿堵着只有进的气,哪还有出的气,说话更是不能。
闻到是熟悉之人的声音,刀疤脸将军膝盖下费力挪了挪,却是疼得豆大汗珠子刷刷往下落,嘴里呜呜着想说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哎呀,这不是大哥嘛,哪个凶手如此狠毒!让我抓住一定严惩不贷!”那人见状赶紧小心翼翼跑过去搀扶起那将军。
几位士兵见状也赶紧上去帮忙,把那肥硕将军安顿好,那秀才模样的汉子脸上无一丝波澜。
“云中子道长,念!”他玉扇“啪”一声伸展开,扭头盯着南城子道长和夏侯缺。
“喏,二公子!”那叫云中子道长的人赶紧唯诺走上前来,从道袍袖筒里拿出一副金灿灿、绣着金色龙纹图案的诏书,不疾不徐的念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鉴前朝余孽欲图谋不轨,特传天下各路节度使,务必速速捉拿前朝余孽,以儆效尤,以安天下!钦此!”
“听窦大公子亲兵刚来奏报,听说这“思蜀”客栈有前朝余孽在此,不知在座的各位谁是前朝余孽?”云中子道长说到最后一句,特别提高了语气!
前朝余孽?
众人一阵私语,这酒楼怎么会有前朝余孽?
坐在雅间的夏靖边和夏宫缺听到那云中子道长宣完圣旨,又忽提到前朝余孽,心里一沉,莫不是走漏风声?
云中子所宣传的所谓前朝余孽,指的是二十年前大梁国突然覆灭后,大梁国的遗臣忠烈人士以及他们的后人余党。
二十年前,大梁城被西部唐国军队攻破,整个大梁城国都葬身火海,大梁国国君也在叛乱臣子和敌国里应外合下惨死于祈年殿。
与此同时,那些在大梁城城破之前逃出城的遗臣忠烈人士也石沉大海一夜消失不见踪迹。
为此,唐国君主为防止有朝一日大梁国复辟人士卷土重来,威胁唐国社稷,遂发天下追缴檄文,誓必诛除残余势力,以致连续进行了三年多的海内通缉,大批大梁国遗臣志士被诛杀九族,一时天下震惊,民间无不纷纷指责唐国残暴。
按理说,距离大梁国已经灭亡了二十多年,天下初定,唐国国君本应该大赦天下,以安天下人心,尤其是大赦前朝人民,奈何唐国又开始抓捕前朝势力,不知何故!
“在座的大伙也都听清了吧?刚才我大哥亲兵所报,袭击打伤我大哥的凶手就在此,是要我窦奎一个个查验一番呢还是乖乖自动投首?大家掂量掂量!”
那秀才模样的汉子漫不经心的说道,语气中却带着一种压迫感。
“各位各位,窦二公子的大哥窦刚乃前朝余孽袭击以致重伤,是谁?是谁?快说快说!”
云中子说话似一声猿啸,众人只觉耳膜一阵刺疼,他在窦奎身后,因个头矮了半截,却似漂浮在空中,脚下从进的酒楼来并未挨着地面,比窦奎倒是高出一许。
众人听完,眼睛都不约而同齐刷刷向夏仙儿盯去!
夏仙儿被南城子道长挡在身后,此时自己的三伯父夏宫缺一只手也使劲拽着她包着衣襟的胳膊,生生拽的疼痛。
听完窦奎和那云中子那兴师问罪又硬生生给人扣上一顶前朝余孽的大帽子,她早已按耐不住自己内心的反感怒火,见夏宫缺又不停给她使眼色让她不要乱说话,硬是爆发了。
“好我的三伯呐!怕个甚!你怕别拦着我,我夏仙儿就不怕!哼!”
说完夏仙儿臂间用力,w.uknshm 夏宫阙只觉手心一阵酸麻,他的手松了开。
夏仙儿趁势一个纵身越过酒桌,脚下连点,转眼落在那窦奎、云中子面前三尺之地。
“冤有头,债有主。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那个臭不要脸的刀疤脸将军就是我打的!这酒楼的人可以为我作证。既然要问罪,但我可要说道说道你这个将军哥哥,他无缘无故打伤踢落押镖的,又强取豪夺他人座位,还有没有规矩、道理可言?更无耻的是,他居然、居然调戏良家妇女,哦…不,是调戏这家店老板娘!他真乃无耻下流、恶霸匪徒之流,人人见而诛之都不为过!哼!不信你可以问我这个姐姐!”
夏仙儿一手叉腰,张口就一通数落那被打将军窦刚的罪状!
凡是她能想到的词,她都用了个遍,一副极尽罄竹难书的做派!正好罗玉娘还坐在中央木制地板上嘤嘤啜泣,夏仙儿又顺带拉上她。
她就不信,店里刚才发生的事都是大家亲眼所见,尤其那蹲在角落、被打的鼻青脸肿的“镇远”镖局的押镖护卫们,还有那如花似玉极显的妩媚风流的罗玉娘!
至于什么前朝余孽、胡乱强加于己的罪名,哼,跟她夏仙儿又有什么关系!
“看来罗玉娘知道谁是前朝余孽了?是也不是?嗯?怎么?罗玉娘,我窦二公子上来这么久也未见你招呼,这岂不是有怠慢客人之嫌?”
窦奎一脸淡淡语气,声音却突然尖了起来,好似无数细细银针刺穿过咽喉声带,又好死琴瑟琵琶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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