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大浪打了过来,船头努力挣脱像要起飞脱离困境,但是一番筋疲力尽地折腾后又重重地摔回海面,可以听到船上又哪个零件被折断的声音。同时浪掀起的海水,甩起巴掌抽打在众人脸上,还好,得亏这一‘巴掌’,把有点晕阙的吴乙奎给打醒了。
他定定神,双手紧紧抓住船舷,内心在叨念:大自然啊大自然,在家乡差点没被你旱死,现在到了海上又要被你淹死,我吴乙奎的命真的这么贱?不,一点都不贱,你没有理由一再降灾难给我,我家里还有老有小,哪怕我老吴家欠你上天的债,我哥我弟也替我还了,你不应该再怎么对我!我答应了父亲定保住这条命!老爷保好!老公保号!即使我就像蝼蚁般卑微,但也请让我死在其他地方,别死在这无边的海里。
有人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有人觉得尽然,而有人觉得不尽然!
但是信念却往往能力挽人于狂澜。不知道过了多久,吴乙奎感觉他刚刚祈求得到了老天的一点回应,雨渐渐小了,雨点打在脸上已经没那么痛了,眼睛也可以稍微睁开,他乘这个机会赶紧抹了把脸,继续暗地里为自己打气。
恍然间,船就像被大自然玩腻了的小玩具,被弃到一旁了。风也慢慢小了,船不再以马上折成两段的姿态去迎接前面的海浪,摇摆的幅度逐渐在减小,船在喘息,人也在喘息。
往前,虽还是乌云密布,但是人可以稍微站起来了,众人虽然都没敢开口,但是彼此都给身边健在的人投去一个庆幸和祝福的眼神。
风暴恶魔终于放过了他们了。
只剩毛毛雨了,船舱出来两个船员,到处检查船的受损情况,然后向船东报告破损的情况。看船东脸色崩得比乌云还黑,骂了几句粗话,船损坏得不轻。
船员做第二轮的检查,这次查的是人,统计整船的人员数量。统计过后,有三个船客在刚刚的风暴中跌入海中,消息出来有人轻声感叹,船东拿起笔记了下。似乎这三个人就像从来没存在于船上,世界也没有因为他们的消失而失去什么。众人的心还是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庆幸和胆战心惊后的疗愈中,也没人顾得上去为那几个陌生人哀悼。
船东宣布:船体严重受损,坚持不到暹罗,只能到最近的岸边靠岸。而且船能否坚持到岸尚不得而知。
所有人沉静地听着,没有异议或者意见。于是船就吱吱呀呀地继续破浪而行,像一只临终的骆驼,却不得不负重前行。
没过多久,可以隐隐约约看到前方海平面上出现了一点不同的颜色,就像是在海的边缘随意添上那么两笔水墨画。随着船的慢慢靠近,一个有点破旧的港口出现在面前,栈桥都是很老旧的破木板,岸边坑坑洼洼满是黑乎乎的污水,往前再看去有一排低矮的茅屋,接着一排又高又直的树挡住了视线,是椰树。这难道是暹罗国?虽说船东宣布了这并非暹罗,但至少是它的另一部分,就像汕头之于广州一般,但是这里完全看不到有半点繁华,吴乙奎不禁疑惑起来。
船靠岸了,在船员的安排下众人排队下船。吴乙奎走到舷梯问船员:“兄台,请问下,到不了暹罗,这里是哪里?”
“这是坎埔寨,离暹罗就几十里,你们自己想办法,等船或者走陆路都可以去。”
在后面人的催促下,他没有获得更多有效的信息。走下舷梯,他回头看看这艘刚刚共患难的船,看到船的右眼已经被风浪打掉了,眼睛位置下面还破了个大大的口子。
走过栈桥,他踏上了这边陌生的土地。
踩着一坑坑的污水,他才想起自己全身都是湿哒哒的,只能找个地方换身衣服,不然这样会感冒了,于是他往看到的那排茅屋走。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