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一开始便进入了最激烈的阶段。
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汉军的伤亡人数便突破了两千,这其中许多人是在叛军的第一轮攻击丧生于从天而降的巨石,或是被巨石摧毁的房屋砸死、砸伤的。城头的汉军一开始因为头上有着木顶的保护,反倒没有被巨石所伤,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后方支援上来的箭矢和檑木滚石,由于道路被叛军投石车阻断的原因,越来越跟不上消耗,终于又被叛军再一次攻上城头。
接到城头报急的王炳再一次下令出动摧锋军,而此时的摧锋军五个都的士兵全轮换了一遍,因为双重重甲的保护,士卒们并没有出现多大伤亡,但叛军的疯狂却让这些精锐们心中全蒙上了一层阴影。
从城头往下看去,数不尽的叛军布满了城外的空地,除了投石车四周,其余地方几乎看不到土壤的颜色。嵬名浪一次便投入了两万五千人发动攻击,作为主攻方向的南城墙承受了最大的压力,超过一万六千人的叛军被布置在了城外的空地,他们得到的军令是今日太阳落山之前,必须攻破龙州城,否则活下来的士卒将会被执行十抽一斩的军法,而剩余之人又会被五抽一,处以割下左耳的惩罚!
与如此严苛的军令同时下达的,还有巨额的奖赏。战死于龙州城头的士卒,家人会得到五十亩地的赏赐,并且免予三年内的一切赋税;若是攻破龙州,则所有人奖励同上,战死者翻倍。
没有人会去思考朝廷是否有足够的土地来赏赐他们,失去理智、只剩余狂热发财念头的叛军们已经丧失了思考的机会,他们如同被驱赶的羊群一般,只能随着前方头羊的脚步而不停地前进、冲锋,直到战死。
秦去病已经不记得自己杀死了多少敌人,也不记得手中的武器换了多少次,他似乎从来没有如此疯狂和疲惫过,到如今他只是麻木地不停将手中战锤挥舞出去,击倒一名叛军后收回,然后再次挥舞出去。手臂上的肌肉越来越酸软,手中战锤也变得越发沉重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中途虽然曾经休息过两次,也都只有短短不到两炷香的功夫便又被派了上来。
他突然想起了昨日嫌弃周同浑身浴血的时候,那种轻松和舒适,如今他自己也是同样的情况,却没有人会同样善意的和他说笑,因为除掉受伤的将士之外,所有的摧锋军都集中到了朝南的这面城墙之上,与潮水般涌上的叛军们展开了殊死搏斗。
是的,殊死搏斗。
在叛军不计伤亡的进攻和投石车的不停轰击之下,城内待命支援的汉军出现了数次无法冲上城墙的情况,这导致城墙差一点失守的危机,让王炳迫不得已将自己手中最强的力量投入到了南城墙上。只有熬过今日叛军的疯狂,等夜晚到来之后才能有机会摧毁叛军的投石车。
如此一来,最大的压力便必须由这支精锐汉军来承担,他们自未时全军登上南城墙后便再也没有撤退下去过,最初由秦去病指挥依旧是五都轮换,半个时辰后改为了四都轮换,再半个时辰变成了只控制几处紧要城墙,其余地段只能由其他汉军防守。
叛军的攻势从未停止,防守仅仅只有在周同率队从东到西横扫之时才能得以稍作喘息,秦去病越发感到自己与周同之间的差异,并非只是单纯体现在武力之上,更大的差距便在于那尊大魔王似乎拥有使不尽的体力,或者说即便他稍有疲态,但只要能短短歇息一会,便又能生龙活虎地提上武器冲锋杀敌。
自从意识到周同那超长持久的体力之后,秦去病最后保留了五十名摧锋军士卒下来不参与战斗,只有在形势最危急的关头才会让周同率领这五十人横扫一遍,其余时间必须休息保证体力得到恢复。
无人对他的这条命令提出异议,不光在于原本的南城墙主将黄钟已经重伤送到城内,此刻秦去病乃是城头最高将领的缘故,也在于这支小队伍的确多次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挽救了摇摇欲坠的防守局面。
秦去病手中的战锤脱手飞出,将一名刚冒出头的叛军砸了下去,这并非是他故意为之,而是实在无力再抓住它了。一直离他不远的周同发现了他的虚弱,当即快步上前拦在他身前。
“老秦你去歇息一下,这里交给我来。”
秦去病很想拒绝,他想说我才是这里的主将,你别抢老子的功劳,可是身体实在是疲惫不堪,他看了看身前周同坚实的背影,咧嘴笑了一下。
这是个值得托付的战友。
“好罢,我歇息一会,你若是撑不住了便招呼一声。”秦去病也不继续恋战,转身摇摇晃晃地朝城下走去。
“将军小心!”
王炳端坐在一处高台之上,面目严肃,身旁是双目紧闭脸色沉重的夏松,往来传令兵的匆匆脚步声一直未曾停歇,紧张的气氛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报!西城墙又有一座碉楼车被摧毁,弓手撤退及时,无人伤亡。西城墙目前剩余两座碉楼车!”
“报,辎重营陈德将军请求支援,伤兵太多,辎重营人手不足。”这是找夏松的,他将指挥城防的重任交给王炳之后,主动承担起了后勤的指挥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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