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过来那人是我高中同学,叫孙倩,属于声音跟体型完全不搭调那种。
孙倩打小就有个与众不同的梦想,想打自由搏击职业赛。
以前我觉得她是吹牛逼的,就为了掩饰那壮硕到不太像妹子的体型,直到亲眼见她一打二揍得隔壁学校小混混趴地上嗷嗷哭以后,再见了她,我都发自内心的毕恭毕敬。
“好些年没见了,你跑这来干嘛了?”孙倩挺惊喜,说她一直在打比赛,好久没见过老同学了。
她非要请我吃饭叙旧,我说真不行,还有正经事。
省略了让鬼缠上的步骤,我跟她大体说了是怎么回事,孙倩管我要了照片一看,还真认出来了,“这不红姐吗!我回来都两天了,没听说她没了啊!”
有门,我跟二大爷对视一眼。
孙倩长吁短叹了一会儿,往旁边指了指,“找她得上寡妇窝,门口种棵枣树的就是。”
寡妇窝这名新鲜,我头一回听说。
孙倩告诉我,窝脖儿村一群老封建,脑子进尿的玩意儿,说啥克死男人的寡妇不吉利,不让人家住村子,谁要是五十岁以前死了男人,就得上村子后面的寡妇窝去住。
红姐的男人是去年死的,已经在寡妇窝住了一年。
没让孙倩送,我跟二大爷自己找了过去。
到那地方一看,我有点懵,这总共七八家,家家门口都有枣树!
咋办,一家家问吧,我随便找了家去拍门。
刚拍没两下,这屋里的人没出来,旁边院子里倒是探出个老太太的头,皱巴巴的脸一瘪,“败坏门风!”
说完这句她就跟乌龟缩脖似的,嗖就回去了,捎带手还把大门摔上了。
这什么意思我就不明白了,拍两下门,就给人家败坏门风了?我这手上长脚气了还是咋的?
我一个壮小伙子,犯不着跟老太太怄气,接着拍门。
拍了没两下,里头有人咣咣地出来了,呼啦扯开门,唾沫星子喷我一脸。
“妈X的谁赶着催呢,催啥催,就这一个娘们了?你……你谁?”
出来的是个男的,也就四十来岁吧,就穿了个大裤衩,光着上半身,脖子上老粗一条金链子跟拴狗的一模一样。
“不好意思啊大哥,我是想问问,认识这女的家里人吗?她出事了。”
那照片刚一亮,狗链子大哥就吐了口唾沫,“真他妈晦气,不认识!”
他回头就给摔上了门,他回去没几分钟,里面就传出来一个女的哭声,立马又给人捂住了嘴。
“不对劲呐二大爷,咱是不是问着人家什么忌讳了?”
二大爷没理我,低头盯着罗盘,凝重的眼神还挺像那么回事。
罗盘指针抖得飞快,指着最边上的一栋房子。
那应该就是红姐的家,看上去,不像是没人住了,派出所也来窝脖儿村发过认尸启事,这家人怎么不来领尸体呢?
正琢磨着呢,那门一动弹,这回出来的是个小脑袋,也就三四岁的一个小女孩,干干净净的,好奇地往外看。
她往外一探头,我脚脖子上立马嗖的一紧,疼的我倒吸一口凉气,寒气从脚底嗖嗖地往上窜,我玩命地打几个哆嗦,好家伙,一低头,还真是红姐又出来了。
红姐不看我,俩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小女孩,一眨巴,两行血泪就滚了出来。
吓人是挺吓人的,但过去头皮发麻那阵,我怎么觉得红姐也怪可怜的。小姑娘十有八九是她孩子,要不她不能这么难受。
去问问小丫头,她肯定能认出来,但红姐要真是她妈,我们上赶着让个孩子看人家亲妈死了的照片,是不是有点容易招雷劈?
二大爷说去问问,“这么点的孩子,肯定不能就一个人在家。”
还真让他说对了,小姑娘本来是打算出来,结果还没迈出一只脚,就被后面一双手给拎回去了。
抓她回去的是个精瘦的老太太,警惕地看我们一眼,“来干啥的?”
我避开孩子能看见的高度,想让她认尸,她扫一眼照片,“没见过。”
没见过才有鬼呢好么,不认识的话红姐见了这丫头能哭成这样啊?
但老太太显然看不见红姐,看我俩还不走,用那种防贼似的眼神盯着我们,搂着孩子回去就锁了门。
大热天的,连着三家摔门给我看,谁他大爷也是有脾气的好么,我闷头转了两圈,琢磨需不需要抄块砖头绕后面给她家砸块玻璃撒撒气。
幸亏没砸,还没等我弯腰捡砖头呢,孙倩就从旁边小路钻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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