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2）

2025年深秋。

清晨的太阳还未爬出云头，稀疏的阳光下，一条无名的小河安静向远方流淌着，河畔的树木叶子早已枯黄，在阵阵寒风中哗哗作响。

……

因天色尚早，小河周遭并没有什么人影，唯有一老一少在河边的观景亭中下着棋。

“少年郎，想见你一面，可真的是不容易啊！”老者执红子先行。

只见开口的老者两道剑眉轻扬，目光锐利，满头的银发整齐的向后梳拢着，在寒风中依然精神矍铄。

“您老说笑了，”少年打了个哈欠，浅笑道：“您老要见我，那还不是阎王召小鬼，挥之即来！”

回话的少年身着一件简单的黑色卫衣容貌平平，即无剑眉星目，也没有飒爽英姿，属于人堆里最多的那种。唯有双眸透彻明净，如雨后的天空。

“哈哈...”

“你如果是小鬼，那地府可就热闹咯！”老者爽朗的大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开始挪动棋盘上的棋子。

“炮二平五，马八进七”

“马二进三，车九平八”

“车二平一，卒七进一”

.......

落子如飞，转眼已是七个回合。

两人都是象戏好手，老者落子布子沉稳，无懈可击，少年也是滴水不漏，不落下风，甚至双炮已过河，稳中有进。

老者看着这过河的双炮，面露些许诧异，点了点头，旋即衔枚急飞。

“马七进六，炮八平五”

“仕六进五，车八进七”

“马二进一”

.......

转眼又是七八个回合。

“马八退五”

随着少年的的一步退马，老者快速落子的节奏慢慢停了下来，单手悬在棋盘上，久久未能落下。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老者看了看对面的少年，不由感叹了一声。

只见此时的棋盘中，少年的黑马已经渡河而来，雄踞中线，顾盼生辉。而老者的红马被困在边线，左支右绌，动弹不得。

“不过是占据朝阳之利，比不得您老，棋力浑厚雄健！”少年腼腆的谦虚了一下。

老者摇了摇头：“不谋全局者，不足某一域！这棋盘虽只是方寸之地，但动静之间，却亦足见万里。在你这个年纪就能有如此机敏缜密的心思，实属难得！果然能从那里出来的人，没有简单的！”

“能出来又如何了？少年自嘲一笑，接着道：“这千载来，从那里出来的人大有人在，但谁又真知道，那玉京山是什么模样了？”

老者不置可否：“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不存在也并不意味着不能创造。就像这棋局，还没有结束，就总有可能！”

“请”

“相七进五，炮三退二”

“炮三平二，炮三平二”

........

时间在棋子与棋盘有节奏的碰撞声中缓缓流过。

少年侵略如火，老者坚如磐石，寻常的套路，招式对双方而言，全然无用，博弈间只能是随机应变，见招拆招。

有几次少年已兵临城下，但依然无法建全功！黑子占据较大的优势，但是要彻底赢，很难！

此时棋局进行到这里，已经进入了残棋。

少年手指在一枚已经被吃掉的‘兵’摩挲着，长舒了口气，沉声道：“老爷子，这局就到这里可好?”

老者没有正面回答少年的问题，低头注视着棋盘，反问道：“你可知这棋盘上这么多棋子，彼此牵制，互相消耗，但唯有王是不能见王吗？”

不等少年回话，老者缓缓抬起了头，锐利的目光注视着对面的少年道：“因为当王见王之时，就是棋局的结束之刻，而今天，老夫来了！”

迎着老者的锐利的目光，少年脸上显出些许惆怅，道：“那个东西就真的这么重要吗？”

“重要与否，很多时候只取决于你有多需要，而我，很需要！”

“你或许觉得老头子我，只是一个土埋脖子了，还想苟活的皓首匹夫，但其实生死于老夫而言，已不知经历了多少了，只是茶余饭后的小事。

“这么多年，看着老友们一个一个的离开，红颜都做了枯骨，老夫也想过找个小院子好好的休息一下，每天下午阳光静静的洒落在院子里，泡上一杯喜欢的茶，舒服的靠在躺椅上，鸟儿在树上鸣叫，老黄狗在脚边打盹，风轻轻的吹着，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安静的过去，然后在某天的某个午后，去见见那些梦里的老友们。”

说到这里，老者凌冽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沉寂，转过头静静的看着河畔树木上早已枯黄但还未落下的叶子！接着说：“但我知道，还不能休息，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完成。”

少年再次摇了摇头“老爷子，您要做的事情，可能永远都不会实现，它违背了人性。”

“呵呵，什么是人性了？老夫理解的人性一半是明，一半是暗。虽然我们可能至死都无法摆脱黑暗，但人永远应该生活在光明。”

“真有什么人人如龙吗？不过是台阶重重罢了。”少年语气带着些许的嘲弄。接着说道：“否则今天这又是为何了？”

“有些牺牲是注定的，就像我，注定是要下地狱的，但这比起我要做的事情，又算的了什么了！”老者对少年有些嘲弄的语气浑不在意，洒然一笑，仿佛说要下地狱只是某个毫不相关的什么人。

“如果我说，您要的东西我没有，您愿意相信吗？”少年此时的脸上只剩下苦涩。

看着少年的神情，老者沉声道：“不必如此，虽老夫不清楚你如此拖延是为了什么，但我并不介意等一会。”

“你费劲心机的布下这个局引我来的时候，其实早已经明白，一切都没有退路了，今天无论这棋局输还是赢，都必须有一个结果。”

“其实一直到现在，老夫都不太愿意相信，这世界上有人能把象棋能下到这个地步，我的每一步棋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但偏偏还能让老夫有一种棋逢对手，难解难分之感，如果不是我故意卖的三个破绽，你全都视而不见，说不定我现在还蒙在鼓里。”

老者深深的看了少年一眼，接着说:“而且，就算此时老夫答应放弃，你也不会相信，或者说你也不会改变的，就像你并没有理会老夫露出的破绽一样。”

“命运无时无刻不再改变着一切，但我们这种人，永远在矛盾中，但永远不会将自己交给命运，一刻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