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失忆并不可怕,真正让人感到无助绝望的是渐渐地失去记忆。
‘渐渐地’是一个过程,大部分人在体验过程时都会感到枯燥和痛苦。
所以…
犯人被斩首的时候,渴望刽子手可以一刀给个痛快。妓女伺候嫖客时,也希望嫖客是快枪手,这样就可以最快速度的拿到嫖资。
还有一些人,厌恶了生活的过程,不想活了,跑去玩自杀。
最不可理喻的是跳楼自杀的,你连自杀都想体验下坠的过程,为何就独独忍受不了生活的前进呢?
人生所有的痛苦大概都是来源于‘渐渐地’。
但是有一种痛苦,比‘渐渐地’还要令人难以忍受!
那就是穿越!
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天与地,也不是心与心,而是时空,哪怕只是一秒之差。
你活在前一秒,我活在后一秒,我们永远不可能品赏同一片月光。
而如今,薛尧与二十一世纪隔了将近一千年。
………
益州城大富商薛家的一个小院中,这里天气很不错,阳光如斜雨,遍洒四角。
这里见不到鹅卵石小路,脚底下只有湿哒哒的泥土和凌乱的小草。
由于薛家小官人生下来就是一个傻子,所以他所住的院子不允许有坚硬的石路,一些尖锐危险的物品也不允许出现在小院里。
就是这样的一个小院,薛小官人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十四年,并且几乎不曾踏出过这个院子。
而现代人薛尧魂穿到这里,算算日子,竟也有七天之久了。
今天上午,薛尧和彩盒一起搬了一张紫檀木的罗汉床放在院子里,享受着春天最和睦的阳光。
薛尧静静地躺在罗汉床上,彩盒则屁股压着一张小方凳坐在了一旁。
彩盒还在纠结小官人一定要拉着自己一起晒太阳。
“被太阳晒怎么会对身体有好处?俺要是被晒黑了,该如何是好!”彩盒在心里发着牢骚。
三月初的时节,院角的一株矮桃树已经含苞待放,斑斑红意缀枝头。
薛尧突然唤了一声‘彩盒’。
彩盒回过神,看向薛尧。
“你可有家人?”薛尧问道。
彩盒点了点头。
“他们现在何处?”薛尧在这些日子里,努力将北宋人说话的风范学会了几成。
彩盒摇了摇头,回答道:“奴早就不知道了。奴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们了,也许已经过世了吧。”
彩盒这个婢女和一般的婢女不同,她不是从良人典卖进薛府的,她本是贱民,原来属于官府,很小被薛家买进府后,就等于变成了薛家的财产,生死全在薛家人的手上。
薛尧没有再多问,他也不是在关心彩盒和她的家人,他只是忍不住想家了,想到父母,想到初恋,想到一帮子朋友…
只是,一千年实在太遥远了!
薛尧重新沉默下去,抬起头,目光从薛家的这个小院冲上碧蓝的天空,他在此刻多么希望透过云层,透过大气层,一颗卫星正在绕着地球优雅的飞过。
彩盒打量着薛尧,分辨不出薛尧脸上的神色是沉思还是惆怅。
心内暗道:“小官人真是越来越不像傻子了,整个薛府都在议论这件事。”
要彩盒做个选择,她其实更希望自家小官人是个傻子,虽然傻子比较难伺候,但傻子至少不可能真的残忍变态。
彩盒一直都在惦记着她的小命。
过了没多久,薛尧倏然叹了口气,这年头连螺丝钉都没有,更不用指望会有卫星了。
“彩盒,某家生不逢时啊。”
薛尧又忍不住冲彩盒感慨了一番。
彩盒不明白,也变得有些不耐烦,生不逢时这句话她已经听太多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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