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此行来往霞林镇的目的除了贩卖上次获取的草药以外,更是为了汇集情报。
官家和许多商家会定期整合一些情报和委托,订制成刊,或制作成悬赏令、委托状的形势,下发给民间以寻求应聘。它们大多都是公开性的,即每个人都能够接取任何等级合适的委托,但奖励以先到先得的方式派发,直到达到需求便立即终止。
但也有更多摆不上台面的委托。
它们由于各种原因:比如触犯官家法律、民间信仰、人文道德,亦或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或保密性高的行动等缘故,不得不以私底下的方式进行。
这种委托的形势就更倾向于单独委托,即以选择合适的执行者为优先条件,通过等级制度和个人成就进行筛选,因此猎手能获得的报酬也较公开的委托更为丰厚。
也正因如此,猎手们大部分的利润倒还是来源于这些私人委托,这更是夏桓他们仨的重点关注情报,只可惜由于委托人更关注于出身与成就,所以像他们这样的野路子一直没能拿到什么好货。
三人的水准无论在任何方面都称得上是‘不入流’,加上年幼稚嫩的关系,众人一直不很待见他们,也重来不主动分享情报,所以他们的见闻同样贫乏得可怜。
但这次不同……
“我们差点把所有关于云江镇的单子都接了一遍,这其中就有很多都来自私人委托,报酬要比寻常的家伙贵上三四倍。”
“那些人怎么会……?”夏桓问。
“运气很好,镇子里两大帮派管事的都出动了,看家的全是一群脑子不太发达的小伙子,他们也没注意我们到底是谁、有什么本事、拿了多少次委托……喏,看看这个!”
雪言递了一张令状过来,那是张记录着目标外貌与特征的悬赏令,上面详细介绍了他最近出现的地点,个人修为与本事等等,素描底下标记着‘生擒或死拿’的字样,但‘生擒’却被墨水草草勾勒掉了,却而代之的是豪气大方的‘100海金’字样。
海金与贝金不同,并非官家发行的货币,只能在某些地域的黑市中流通,是地地道道的黑钱。
但购买力几乎是贝金的100倍,这比夏桓一辈子见过的钱都要多,若是有了这些钱,他们几乎能满足心愿单上的所有心愿,真可谓极其诱人。
稀奇的是,悬赏令中标注的却是一名年幼的男孩,看着模样大概十一二岁,且并非修炼者。他最后出现的地点就在霞林镇之中,但委托人明确表示他已经离开了,不知为着什么缘故,却被人家悬赏了高额的赏金。
‘死拿’二字在火球的照耀之下炫炫发亮,莫名有股沉重的份量,让他拿着令纸的那只手暗暗发抖。
原因无他,素描上的男孩他们认识。
夏桓把悬赏令的细节反反复复读了好几遍,期间一直小心翼翼,不敢把眼神与雪言相对,两人的呼吸声随着时间而越来越浓重,声音甚至超过了屋外的大雨。最后实在拖不下去了,他抬起目光,这才低声问道,“雪言,你们打算杀人吗?”
女孩不答,重重地吞了一口唾液。
沉默的空气有种苦涩的味道,其中意味的事实更是如此。
他们不仅知道这男孩的具体位置,甚至与他说过话,一同吃饭睡觉,因为就在上一次的越山旅行中,他仍是这个队伍中的一员。
夏桓回忆起那时的旅行,记忆犹新。
他们当天临走之时,收到了来自陌生人的委托,那人当时用布蒙着面孔,手里牵了个半大不小的男孩,祈求他们仨将他带离【霞】部管辖地。
由于山脉纵横复杂,天气瞬息万变,加上山里的野兽实力非同凡响,能凭私人部曲穿越山脉的队伍实在不多,夏桓他们有幸掌握着一条秘密通道,勉强能通过一辆三人等身宽的手推车,因此在这方面倒也算得上是行家,在黑市中小有名气。
【云江镇】是夏桓他们仨接下来的目的地,位于山脉的另一侧,乃是【云】部官家的地盘,也是三人的老家。自从找到了那条秘密通道后,他们便一直来往于两地之间,干着投机倒把的勾当。
这其实算是犯法的,因为官家在彼此的交界地设置了严密的障碍,并对任何通过的队伍实行非常严格的排查,且过路费索要不菲。商人往往不愿意来往于两地之间,除了缴交的路费以外,官家还设置了许多令人烦躁的规矩。
由于两地之间的文化、风俗、种族等常常有着本质性的差异,因此许多商品、资源、情报等都是不被允许流通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催生了如他们这样的走私队伍诞生。
当时他们贪着便宜,收了蒙面委托人500贝金的酬金,将男孩领到山脉的另一方去。那些钱几乎比一趟旅行的净收入还要多,因此倒也怪不得他们贪心,只不过那男孩……
确实让人印象深刻。Uw.nsh.cm
“你还记得他的口音吗?”雪言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问道,“他说话时舌头总是贴着上颚,两句话常常粘在一起……我们早该想到的。”
“嗯,他就是来自【云】部的人,当时随我们走时不是为了‘离开’,而是为了‘回到’云江镇。舒河她问过男孩的来历,他当时的说法是因为被家庭抛弃了,从而选择出走的。现在看来是我们被骗了,他一定是被什么组织追杀着,所以才逃跑的。”
夏桓一脸悲哀地叹着气,续道,“没想到事情变得这么刁钻,都怪我贪心冒进了。这下咱们做过的事情都曝露了,保不定哪天那个蒙面人把我们的情报泄露出去,遭到追杀的就是我们了。”
“这不怪你判断失误,是他表现得太过镇静了,当时我们一致认为他的故事是真的。”
“你的心胸真大。”
“真的吗?”雪言嘻嘻笑道,“我也觉得长大了!”
“不是——”
“喂!”屋外忽然传来不满的叫声,有人趁着雨声雷动的时候悄悄走进了他们的营地,她闷闷地吼道,“别打情骂俏了,出来搭把手行不行?”
夏桓拨开门边卷帘,入目所见的是个眉目清秀,光彩动人的少女。
她的半边身子负着如同岩石一般的深色皮袋,层层堆叠像山一样,另一只手拽着一头野兽的下巴,它的身体软趴趴地耷拉在地上,一整个稀巴烂的模样,霎时间竟认不出是个什么东西。
舒河站在雨中,瞪着他们。
满身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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