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时分,天宇悄悄摸回了六合寺。他在这世上无亲无故,从小便只在寺里长大,平日里除了打杂就是伺候武松,跟他练拳,极少与俗世中人交往。摆脱金兵追捕后,他失魂落魄地行走在山野小径中,不知该往哪里去。待得醒觉时,发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寺院附近。
天宇衣衫破烂,又饥又寒,伤口阵阵抽痛。咬了咬牙,决定潜入寺中找些吃食,换身衣裳,纵有伏兵,也得去冒这个险,毕竟这是他此生最熟悉的地方了。
寺庙在夜色里黑沉沉的,无一丝光亮,也无人迹。天宇不敢从山门进寺,还是翻墙而入,乘着月色,蹑手蹑脚地摸向大雄宝殿前。还未至殿前,只听得大群寒鸦扑翅、啄食的声音,天宇心脏狂跳,不详的预感如大山压顶,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转过殿角,月光下看得分明,殿前的广场上,垒起了一座约一人高的京观,尽是一颗颗僧人的头颅堆成!无头的尸身像一根根圆木堆放在另一处。天宇脚步踉跄冲到京观前双膝跪倒,张嘴无声大恸,泪如泉涌。
武松早已远去不知所踪,阖寺僧众惨遭横祸,死于非命。只是一夜间,清净乐土顿成人间地狱。过往熟悉的世界已分崩离析,金人、官军都欲除自己而后快,天下之大,竟无容身之地。
身后有人突然拍了一下天宇的肩膀,天宇猛地跳起,转身拧肩,当胸一拳击出,“黑虎掏心”!
他满心悲愤都借这一拳打去,气力之大,足可毙牛杀马!
来人不闪不避,挺胸受了这拳。“砰”一声如中败革。他身形一震,天宇也被反震之力震退了两步。天宇一拳击出后便觉不妥,自己怎可不问情由,无故伤人?若错杀好人却如何是好?
黑暗中一道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这一拳还有点意思,像是我教出来的。”
不是武松又是谁!天宇紧绷的情绪放松,终于放声大哭:“师祖!他们把全寺的人都杀光了!”
武松待他哭过一阵,方才厉声喝道:“男儿有泪不轻弹!金狗杀了俺大宋良民,俺们再去杀回来就是,哭有何用?!”
见天宇止住悲声,武松语气放缓,“以后不用叫俺师祖了,俺不过是个只会杀人放火的粗坯,算不上真个出家人。”
天宇愣愣地问道:“那俺叫您作甚么?”
武松单手抚额,这傻小子咋恁不开窍,自己的决定会不会错了?天宇怔怔看着武松,忽然福至心头,双膝跪地,连磕三个响头:“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武松哈哈大笑,声遏层云,惊起无数寒鸦。
武松黄昏时与雁西楼、云中锦二人分别,关照他们自去掩埋老父尸骸,剩余的金兵已被自己来时杀尽。说罢便向六合寺方向而去。到得寺中时,金兵和武烈军都已退去,全寺没留下一个活口。正待要放火焚烧尸首,听得有人偷偷摸近,他藏身暗处看时,见是天宇返回,才现身相见。
武松生性暴烈,学武天赋惊人,从来不肯服人。当年他上东京汴梁府替县令送礼时,曾特地去御拳馆讨教,实则就是去踢馆,打倒了数个高手。
御拳馆里有天、地、人三大教师坐镇,内中第一高手,就是天字号教师---铁臂膀周侗。他声名远赫,门生弟子遍天下,多年未曾出手。见武松身快拳重,天赋惊人,却未曾练过上乘功夫,不禁起了爱才之心,亲自下场试手,震动了整个京师。
武松初时见周侗年老,不以为意,不料甫一交手,被接连放翻三次,始知自己井底之蛙。他心地质朴,当下纳头便拜,求周侗指点。
受时间所限,周侗只点拨了武松三天,教了他一个运功纳气的拳架。武松悟性极高,练功又勤,得高手指点后,武功突飞猛进,终于跻身一流高手,不久后,为兄报仇,亲手格毙了阳谷县第一高手西门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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